初 战

月落枫桥发表于| 人气:952

初    战

    零晨四点,我们在友军向导的带领下,悄悄地进入了我方阵地。根据友军的交代,去踏勘周边的地形,去熟悉进攻、隐蔽路线与回撤路线。除了被友军用地雷封闭的地方,工兵重新按照自己的防御体系埋设各种地雷进行封闭,以防止越军的偷袭及突然袭击,高机及53式重型机进入战斗位置严阵以待。步兵各排按照自己的要求修复被火摧毁的掩体,修复猫耳洞,重新构筑隐蔽工事。战友们想到即将杀敌立功,又面临着越军和特工的?扰,心里虽然胆战心惊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交锋,但又企盼着战斗的出现,一个个兵压抑得摩拳擦掌。因此,对于一群充满青春阳刚的兵们来说,一点体力劳动显然是得心应手,掩体再次用麻袋装满土垒高了三层,隐蔽工事下挖1.2米,战壕的深度挖得很符合要求,人在里面奔跑行走绝对看不见人影,猫耳洞也用支撑架重新加固了。临近溶洞的战友干脆把洞作为猫耳洞利用起来,也倒是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屏障。 

    “猫耳洞”原本是用来躲避敌人火的一种掩体,看过电影《上甘岭》的人都知道,
通常情况下只能容纳一个人,由于这里特殊地理条件,友军利用战斗间隙将“猫耳洞”连接起来,就好象是抗日战争时间冀中平原的地道。战友每天就呆在“猫耳洞”里,由于气候十分闷热朝湿,战友们都光着身子,头发和胡子也快有半尺长了,有些稍微讲究的战友将用刷刀割去头发和胡子,结果,整个头部就象被马啃切了的冬瓜,十分难看,不,比啃切了的冬瓜还要难看。要不是在这特殊的环境里,我还真以为进入了丐帮群,于是我也象他们一样脱去身上的衣服,将衣服折好整齐地放在子弹箱上,就算是“赤博上阵”了。友军的一位战友笑着对我说:别脱了,这么朝湿的洞,你就是放在那里不出三天衣服也会烂的。怪不得我没有看见战友们有一件完整的衣服。随后是一连几天的潜伏,没有发现一个敌人,而我们却被山蚂蟥和山蚂蚁以及不知名的毒虫咬的浑身是包,奇痒无比。 

    “今晚去打埋伏”排长说“我们发现一条越南特工常走的路”。难怪今晚我们几个吃得特别好,敢情要去了。“每人一杯,别喝醉了,来,干” 我们干了酒,吃着炒花生。排长老看我,其实我是能喝酒的人物。吃完,我们五个人进了猫尔洞,排长扔给我们一人一个袋子,大家打开穿好。 “走吧,记住,没有命令,不准开”排长这句话象是对我一个人说的。我拿着望远镜对阵地外照了一圈,因为没有一条通往阵地的路是没有地雷的。我们必须转圈走出,直线出去,无需占卜,必死无疑。一路走,我们还一路设雷,把路封住,当然做了记号。那记号是用刺刀拦腰砍掉路边一丛草,断*告诉我们,这旁边有东西。如果我们当中有人被俘,那么记号又会变。不能踩枯叶,不能踢倒草,不能说话,不能咳嗽,不能打喷嚏,禁止放*,总之不能有声音。密林里,看见是不容易的,全靠听觉,谁先被对方听到谁就倒霉,倒霉的意思是去向阎王报到。 

   “我们去伏击敌人,但弄不好也会反被敌人伏击了”排长的话令人胆寒。伏击之后还没算完,回来的路上也不会有太多好事等你。这是我出征,为国征战,我这样想。一定要干掉一个越南鬼,我下了决心。我们排成一条直线,轻轻地走。我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我们不停地深入越南境内,走啊走啊,不停地走。一时间我怀疑排长是不是要带我们去河内看脱衣舞?看看表,才走了两个钟头而已。喔对了,那年头还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表的,我们排就排长和我有手表。 

    前面的人负责看地面有没有地雷,后面的人注意身后有没有情况,同时尽可能在扫除脚印,我在中间,负责看两边和头顶(树上也可能有人和雷或蛇),同时支起耳朵听周围动静。我们班的郑友和在后面推了我一下,他嫌我走得太慢了,班长他们都走开好远了,可我一快就有声音,急得冒汗。 

    天黑了,我们还没到目的地,但也只能停了下来。 “你睡觉打呼噜吗?”梁琪问我,“不打”我说。我们睡了**,各种恶心的虫子在周围爬,蚊子嗡嗡响,周围有不少奇怪的声音。最要命的还是热,森林里一丝风也没有,我们都穿著全身包严的服装,扎紧裤管袖口,戴著面网,热得不住流汗,流汗也没用,只令我觉得更热,我开始担心水不够,我尽量省,也喝去半壶了。这时最好的药就是仁丹,吃一颗透心凉,只有中国军队才有这妙药。万金油是不能用的,因为气味太强。 

    差不多到早晨,天气才有点凉,我刚打个瞌睡,就要走了。睁开眼,面罩上黑压压地一层,用手一拂,轰然飞走,竟是一大群蚊子。一坐起身,许多怪怪的虫从身上身下跳著爬著伸缩著逃走。森林里有不少动物,是在桂林没见过的,蛇到经常看见,有鸟叫的地方我们就绕开走。最讨厌的是钻草丛,那草有一人多高,谁知里面藏著什么毒虫?我们象钻洞一样拔开草钻过去,里面原来什么都有,色彩斑烂的蜘蛛,蜈蚣、蛇、香蕉一样粗的大绿虫。一尺长的无头无脑的蚂蟥象片树叶一样贴在地上,作为军人,最怕碰到的反而是鸟,把它们惊起来无异于向敌人招手说“hi,我在这里”鸟受惊起飞和平时不同的。受惊时它们大叫着乱飞一气,不象平时朝著一个方向飞,无需太多经验也一眼就可以看出。穿过竹林时,走在我前面的老刘突然往后一缩,和我的脸撞个正著。原来一条竹叶青正绷得象弹簧一样张着嘴对着他。我很兴奋地拉开刺要和蛇较量一下,老刘把我从他身后推了过去,我们急匆匆地走了,什么也不碰。从这以后,不用谁命令,我的眼睛总不由自主地注意著树上了。 

    第二天,我们埋伏下来。然后是漫长的等待,好长好长,好象等了好多好多年。时间在这时才令人觉得象坐牛车一样慢。战友们互相都看不见,时间久了,感觉好象只有自己一个人。我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象老山一样和越南人达成默契,你不伏击我,我不伏击你,不就完了?再想下去,不如你不打我,我不打你。嘿,那战争就结束喽。 

    就在这时,我差点闭过气去。一个持的人不知何时就站在了我面前! 这家伙手持冲锋,戴个大竹笠,身穿宽大的黑布衫,破胶鞋,肩上挎著一个粗布口袋。面容瘦削,一双黑眼睛在斗笠下的阴影中闪烁着,完完全全是一个越南特工形象。林子里虽然很阴暗,但我连他脚背的血管都可以看见。所有幻想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憋住呼吸,想起自己栓还没拉开,现在不能拉了,我喘口气对方都能听见。看着他那不慌不忙的动作,老练狠辣的表情,我敢肯定,即使我们同时举,他也一定会先打中我。 

    心在狂跳。 

    他在侧耳细听,一时间我还疑我的心跳声都被他听了去。我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因为我知道,人眼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假如你盯着一个人看的话,会把他的注意力引过来。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人群中试一试,紧盯着一个人,不久他就会转头望你。如果不望,说明他早就看见你了。甚至,我怀疑紧张的心情也会造成一种电场,令人感到不安。不然这家伙怎么在这里停这么久呢?他一定感到什么了。放松放松!我提醒自己,脸贴在地面,用眼角扫着那人,拚命想其它事。那人望了一阵,轻轻地又向前走,天哪,他踏在满地枯枝落叶上几乎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仔细地看着他的脚。忽然想起什么,支愣起耳朵听,难道,战友们不会睡著了吧?我想,现在只要我一拉栓,朝背后抬手一,就把那家伙结果了。另一种恐惧又向我袭来,该不会他已经发现我,但装作不知,然后悄悄走到我后面,一刀捅死我吧?想到这,我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阵发麻,但又不敢回头看,怕回头碰得草响会惊动他。只好在心里喊,上帝保佑!听友军说,敌人的老兵不轻易杀你,通常会把你俘虏了带回去审讯。若是被刚入伍的新兵发现了,他会毫不客气地从后面一刀刺死你,因为他没胆量和技术抓俘虏。我看这家伙就是个老兵。我怀疑战友们都睡著了,这太可怕了!他们不会撤走了吧?不管怎么想,我还是不敢动。就在这时,又来了十几个人,他们拉得很长,手里都拿着,提着袋子,走一阵,蹲下,看看前面,然后再走。其中有几个年轻的姑娘,样子还很漂亮。我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不知为什么。虽然我听饱了战友们关于越南女特工杀人不眨眼的手段。森林里并没有路,随处可走,我很怕他们会踩到我身上,幸好他们都跟着前面那人的路线走。假如我这时咳嗽一声,或是放个*,打个寒擅等等,都会送命。直到这些人全部走光,我还是没听到排长的信号。我想站起来看看他们还在不在,但我不敢。紧张过度后非常疲倦,我差点睡着了,轻轻旋开水壶,无声地咽了一口水。

    漫长的等待。

    传来一声蛤蟆叫,两声,我心情放松了,回叫了四声,然后是五声,战友们全在,他们没有睡着,更没有走。我的水喝完了,但还没有收到指示。我已趴在这里两天,大小便用袋子伸进裤子里,贴在*股上,趴着拉,然后封好,放在旁边。第二天,排长终于站起来了,然后又是小心的回程。 

   “排长,为什么不打?” “他们人多,我们不能打,下回带多点人来”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大家大笑起来“我们都以为你睡着了”。排长笑道“我就怕你小子乱放,见你没动静,心想你还是睡着了比较好。”“那家伙站到我面前我才发现”我心有余悸地说。“我看了他们的脚印”排长说“他们向前走了十里地就分散了,我们下次换个地方再试一次”......

    我躺在竹**,觉得这烂床这么舒服,我好象虚脱了一样,一直睡到第二天。中间有人来叫我吃饭两次,我都没搭理。然后特别饿,狠狠地吃了一顿罐头。看看周围那些家伙,一个个赤身露体,就我和排长两个穿条短裤。怎么热我也不习惯光著身子,不过一个月没洗澡倒是真的,所有衣服都有汗味。因为我的皮肤还可以,有些家伙已经生疥疮了。我是个天生的军人,我想。洞里总是臭气熏天,弄得排长要下令每个人必须把鞋袜摆在门外。有人说,如果敌人来袭没鞋穿怎么办?排长的理由是,如果敌人来袭前我们已经被臭死那又怎么办?看看架上的毛巾吧,全是黑的,用不了多久,排长就会下令把毛巾也挂在洞外去的。

    休息了两天,战友们整天打牌,谈女人,再不就是谈洗澡。说得最多的是越南女特工,他们说越南女特工美貌如花,而且会在被你俘虏时,突然脱光衣服,等你神魂颠倒时就干掉你。或者,她们常在我军阵地前山泉边洗澡,引得一班傻瓜看得不亦乐乎时,后面就有人给你颗手雷。我于是非常想俘虏一个女特工,就算不碰,看看也好。还有一个极挫伤士气的话题,那就是钱了。要知道,这时候改革早已开始,生活物质已成为人们最关心的事情,向钱看的风潮席卷全国。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不再是战争英雄,而是那些白手发家的生活物质英雄。很少有人再象越战刚爆发时那样关心前线的军队。反之,不少人甚至嘲笑冒着林弹雨作战的军人是傻瓜。每每谈到这些,再讲起各自家乡那些发家致富的朋友熟人,大家都默然。 

    这时,我们就唱唱歌,宽解一下惆怅的情绪。那会儿部队里流行的是“再见吧,妈妈、十五的月亮、血染的风采”。其中“血染的风采”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我从不在战友面前唱这首歌,到现在我也不喜欢这首歌。打牌我不会,他们教我,我水平也很臭。因为我那时心里对打牌的人特别鄙视,只是敷衍,下的赌注也小,慢慢他们就不要我参加了。可惜,从我所知道的情形看来,简直没法避免。我原以为在战场上只要聪明点就可以活命,现在才明白,想活下来得靠百分之二十的聪明和百分之八十的运气。每个人只能尽力而为,谁也不敢说百分之百。烟是最宝贵的东西,打牌时倍受欢迎的赌注,象黄金一样的硬通货,可以交换任何东西。即使不烟的人也视如珍宝。那时该死的后勤部还不知前线对烟的需要远远超过粮食和水,把它列在闲得无聊时才送的物品清单内。排长曾经以为我不烟,想过来行骗,结果发现我也是烟筒子,他失望之余,给我起个外号叫“烟罐”。 

    这期间,我们经常出去去埋伏,我们整天就干这个勾当,所以我曾建议排长给我们弄个有蛇形图案的臂章,因为我们总是象蛇一样躲在暗处伏击别人,可惜这他连一点浪漫的感觉都没有。第三天,一无所获地回来了,有一名战友踩中地雷,整个左脚不见了,只剩一条血淋淋的裤腿,一直到被担架抬走都昏迷不醒。我问老刘“怎么搞的,是不是情报错误啊?” 老刘说“不一定的,越南人很少在同一条路上走三次,除非是离我们很远”,“我们发现时不知他们走了几次了?”“这谁知道?” ,“象这样次次扑空,还不如不要去了。不然敌人没打着,我们自己先死光” 我也这样想。 

    第四天天刚黑,我们又深入敌后执行潜伏任务,我发现在我前方一千多米的地方有茅草在动,“有人”我心脏一阵狂跳,便将狙击步压在身上,轻轻拉动机后,将瞄准仪的十字架套住了晃动的草丛。从瞄准仪里可以看出一个人形,特有的越南头盔后隐约露出一缕头发,从她行走的姿态来看,很明鲜是个训练有素的越南军人,我头皮一阵发麻心里一阵发怵,天啦,越南女特工。我急忙捡起身发的一个弹壳朝排长那里扔去,排长迅速地爬到我的身边,我轻声地语无伦次地指着前方晃动的茅草说:人……女人……越南的……排长拿出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说:抓活的。于是排长一个滚身就滚到了另一边,那女人走到我跟前时,我恶狠狠地轻轻地喊了一声“诺松空叶”(越南语缴不杀,其实我也就知道这一句越南话)使足了全身的力气一个饿虎扑食向那女人扑去,只见那女人一个转身,脸朝天倒地抬腿一蹬,刚好蹬在我的腹部,将我蹬开她的身体,我忍着疼痛迅速地爬起来,那女人也一个饿虎扑食将我扑倒在地,一只手与此同时卡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她腰间摸索着,我一阵恐慌,不知她是摸刀还是在摸,于是我双手抓住那女人的胸部,双腿死死的缠住她的双腿,使她动弹不得,这时排长一个漂亮的锁喉动作,另一只手在那女人后脑勺上很很地拍了下一下,那女人便昏了过去,我立刻解下那女人的腰带将她的双手捆了个结实,排长就象老鹰抓小*一样提着那女人爬进了伏击坑,不到几秒钟的功夫,排长就消失的夜色之中。我四肢无力地坐在原地喘着粗气,感觉到我的裆部有点凉,伸手一摸整个裆部湿淋淋的,原来由于过分紧张一泡尿竟然撒在裤裆里了。想到自己一个人还坐在原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由然而生,我害怕地连滚带爬地爬回了伏击坑(因为已经紧张得无力走路了)。

    听说抓住了一个越南女人,阵地上马上轰动了,大家一窝蜂去看。 “喂,脱衣服啊”色鬼郑友和叫道。大家笑起来,那女人对郑友抛了个媚眼,众人更笑得要发疯。我挤在排长洞门口傻看,那女人也向我笑笑,她还长得真叫美呢。老刘马上在我脑袋后拍了一巴掌“小子她对你有意思那”,于是大家把我往洞里推,我把头顶在老刘腰上,拿脚踢开他们。排长和几名班长用所谓疲劳轰炸术审了一天,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那女人一口咬定她是迷路的老百姓,最后排长要搜她的身,那女人突然下手。我们全坐在外面,听到洞里传来扭打声,就一齐冲了进去,四个大男人把她按住绑起来。那女人披头散发,伏在地上。象眼镜蛇那样高高昂起头,眼里发出野兽似的凶光,牙咬得格格作响,好象要生吃了我们,刚才那种温柔和美丽完全不见影踪。排长脸上一条血印,咬着牙梆子,骂骂咧咧地闭着眼,戴上手套搜她身,那女人向他吐口水,拚命想踢他,一个战友用手捂住她的嘴,冷不防就挨咬了一口,掉了栗子大一块肉,气得他揪住那女人就猛踢猛踢。踢得她倒在地上,大家连忙把他们分开。我开始很讨厌那女人的嚣张,但看到战友这样狠狠地踢得她倒下,又觉得她实在很可怜。

    营部来人之前,那女人就象桂林人绑贼一样被绑在一棵树上。垂着头,好象很累,长发盖住了脸。排长叫人去给她一点水喝,谁知一走近她就象老虎一样吼叫起来,去的人都悻悻而回“不喝就渴死她,别说咱解放军待俘虏”排长恼火极了。过了一小时,那女人的样子好象快死了。她已经差不多一天水米未进,再被那挨她咬了的战友狠踢一轮,天气炎热,现在又绑在树上,真的很难顶。排长也有点怕,问我们谁去给她送水。老刘说“这女人可能想自杀咧,谁送也不会喝。 “那就撬开她嘴巴灌进去”排长火冒三丈,大声说,好象要让那女人听到。但那女人垂著头,一动不动,好象已经死了。

    不知什么时候,排长站到我旁边,推了推我的脑袋,递给我一碗水“张班长,你去试试”身后马上传来轰笑声,我很尴尬地说“不去” “笑个鸟”排长回头喝道。大家马上噤声,“去”排长把碗放在我面前,我犹豫著。就在这时,那个好象死了很久的女人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这边。身后战友们一齐喝彩鼓掌,我突然来了勇气,站起身,接过排长的碗,身后又是雷鸣般的掌声。水装得很满,我的手好久没洗了,脏得很,于是托着碗底(这是全排唯一一只碗,其余都是饭盒),很小心地走着,四周变得很安静,大家从各个方向看我,好象在看一场惊险电影,我觉得脚有点不对劲。走到那女人前面差几米,我不敢再往前去了,看看她,她也在看我,那眼睛黑沉沉的,藏在乱发后面,那张原来是美丽的脸,已经变得那么苍老。身后战友们又在起哄,我的心又开始乱了。听排长吼起来“别吵”他真的发火了。也不知站了多久,越站越心慌,我忽然蹦出一句话“你是条好汉,我真的敬重你,请喝了这碗水吧”中国实在没有什么称赞女英雄的言辞,我只好这样说。那女人没作声,我试着走近几步,再走近几步。已经到了她面前,然后胆战心惊地把碗捧到她唇边,这时她随便一个动作就可以把我吓走。可是,她竟然张开嘴,低头喝了起来。

    当我转过身去时,喝彩声、掌声和山那边的声一齐响了起来,我耳朵里一时间钟鼓齐呜,得意洋洋。“还真有你的咧,啊,以后跟老越和亲得派你去”排长说,他还真有点预见性,因为那时我们都以为要和小越南打一辈子仗了。“巴不得呢”我说“她的手绑得要出血了”。排长叫人去把那女人放了下来,给她松一松绳子。一班长反对说“别以为啊,她可能装死呢,一松她就跑”。排长道“几十号人在还给她跑得了,你们也太白痴了吧?”一班长只好照办。那女人被放下,就闭着眼,侧身躺在地上,双手仍捆在背后。

    我被无聊的战友们耍笑了近一个钟头,才把自己从人堆里扯了出来,帽子和扣子都失了踪,那帮白痴还跟在我后面不放,我忙跑进营房。从那女人身边走过时,我看到她倒在尘埃里,脸、长发和衣裤上都沾满了土,就象街边的乞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哀。也许,我还没在战场上和她们较量,不知她们的厉害吧?反正我觉得这样对一个女人,即便是仇敌,也实在有点。要是在今天,我一定会把她扶起来。但那时我还小,甚至还没形成自己对人生的看法,跟随众人,是我的愿望,因为我害怕再被战友们嘲笑。

    营部来了五个人,三男两女,他们就把那女人带走了, 部队又要转移,我觉得很烦,因为每次转移就有好多事做。问排长,怎么才两天就要走?排长说这个女特工被抓说不定越南人已经知道了,如果他们回去搬一门迫击来半夜轰几就糟了。我一听这话,恨不得撒腿就跑。


[待续]


本文来源:[玫瑰网,www.mgq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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