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的工作很枯燥,而且几乎像是个透明人——每个人看着你的眼神,都像是穿过了一层透明玻璃去看世界一般,而且还会嫌弃这块透明玻璃阻挡了他原本应该非常清晰的视线。
所以保安就免不了要被人歧视,甚至侮辱,其中最为常见的现象,便是被人用轻蔑的目光扫视一眼,然后从嘴角用不屑的语气扔出来三个字——保安狗。
所以我的离职也来得飞快——我痛揍了几个把我叫做保安狗的人。
事情的起因说来也有些奇异.......
那年有一对自掏腰包研究蝴蝶的fuqi,不知道怎么搭上了长沙市教委的一条线,于是在某少年宫的一间狭窄的小厅中举办了蝴蝶展览,而教委居然发函要求小学生们都要去看这个展览,并要求写出观后感。
同时还给那些小学生每人花了一张代金卷,凭卷可以减免一半的费用。
我无意去抨击这种近乎明抢学生家长钞票的行为,毕竟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事情着实屡见不鲜。
我只是每天守在那个狭窄的展览厅门前,看着一群群小孩子举着门票撞进展厅,在连走马观花都来不及完成的时候,已经被后面不断涌入的人潮推挤到了出口。
当然,如果不想被挤压成夹心饼干的话,展厅外还有几个售货台,专卖各种蝴蝶照片和明信片,还有详尽的资料。二十块钱一个套餐,童叟无欺!
在那个大多数长沙人的月工资还只有两百到四百块的年代,二十块钱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所以大多数的孩子还是只能举着门票挤进展厅,而其中一些原本就体弱的孩子,更是被展厅内污浊的空气、骤然升高的温度折磨得出门就吐!
所以在我轮值的那个下午,我看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子被挤得脸色煞白地软倒下去,而她身后的孩子们还一无所知地继续朝前拥挤!
来不及叫人帮忙,就算是叫了也没用——我的搭档是某少年宫一位领导的亲戚,已经快六十岁了,除了吃饭时积极踊跃之外,平时遇事都是能躲则躲!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有那样的体能,从孩子们组成的人海中挤过来.......
再次感谢军队中近乎疯狂的体能训练模式,让我可以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挤到那晕过去的女孩子身边,再一把将那女孩子提起来扔到我的肩膀上。
我发现那女孩子有些轻微的痉挛,同时嘴角有些许呕吐物溢出,同时呼吸也极不顺畅.......
我想我当时所做的一切,只能被称之为本能?
让那失去了知觉的女孩子侧卧在展厅外的台阶上,解开她勒得紧紧的棉衣,用手指*出她口中的呕吐物,然后进行人工呼吸......
基于.......某些原因吧?
我肯定我没做错!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在我忙活了一分钟之后,那女孩子开始长长地喘了口气,然后尖叫着大哭起来!
我如释重负......
然后,我的后脑上挨了重重一击!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遭遇到的这件事情?
简单的说,就是一个马大哈妈妈在明知道自己的女儿体弱多病时,依旧放心地让她一个人冲进人群中,并在许多人发出惊叫并围观了至少两分钟后,方才饶有兴趣地挤进人群看热闹,并发现这场热闹的主角之一是自己的女儿,而且自己的女儿正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保安亲吻着......
这之后,是这位歇斯底里的马大哈妈妈飞快地扔下依旧躺在地上哭泣的女儿,冲向一旁的公用电话亭(那年代还没几个人有手机,能有呼机的都算有钱有派头的)狂打了几个电话,尖叫着召唤来了几个怒气冲冲的男人。
被召唤来的男人可谓彬彬有礼,才一见到已经坐到了一旁台阶上的我,那男人立刻热情地朝着我打起了招呼:“**妈的B,你个臭杂种保安狗,光天化日你敢动我女儿.......”
然后,是更加热情的一拳!
当然,这一拳没打中我,接下来的三人围攻,也没碰到我一根毫毛。
某少年宫蝴蝶展厅售票处的大姐声嘶力竭地朝着那几个近乎疯狂的人叫喊,企图说明我只是想救那个女孩,而那个已经醒来的女孩也一边哭泣着,一边拉扯着她那马大哈妈妈的衣角。
在如此情形之下,赶来的三个男人和那马大哈妈妈开始放过了我,转而朝着售票处的大姐发难,话语中的中心议题只有一个——女儿以后要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跟某少年宫没完!同时为了安抚女儿受伤的小心灵,必须立刻赔偿若干钞票.......以及要严惩坐在一旁的那条保安狗!
我站起了身子,摘下了脖子上的塑胶制保安身份牌,然后......
我申请了现场离职,在我身后躺着三个片刻前还气势汹汹、眨眼功夫之后却怯懦得像是鹌鹑似的男人之前!
而在我叼着一根烟朝某少年宫大门方向走去时,我的身后却传来了个字正腔圆京片子话语声:“兄弟,您留一步?”
我停步、回头,看着那领着个小男孩,手中捏着一大叠蝴蝶照片、明信片和资料的中年男人:“您有事?”
“看兄弟您身手不错,我开了家小买卖,倒是说不准有能叫兄弟施展本事的地儿?”
我接过了那中年男人递来的名片,名片上的地址我认识,是长沙第一家迪斯科舞厅.......
于是我在离职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又找到了另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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