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到学校时,大邵说:“知道吗,我们捡到黄片了。”我很好奇,问里面是什么。几个男生看了一眼阿罗,变得扭捏起来,说没什么。一个男生扑哧笑出声来,阿罗让他不许笑。
也许是炫耀的欲望突破了禁忌。过了十来天,他们主动说起那天的事——
几个人背着书包结队向阿罗家走,阿阳并着双脚向前跳,一脚下去,踩碎了一张没有封面的光盘。到了阿罗家,他们把两半的碟片拼起来,竟还能播放。片子的演员是一对赤身的外国男女。
“那女的说,你XX脏了,我帮你XX……唉,反正特恶心。”大邵讲时带着嫌弃的表情。可能那天观看的内容太过露骨,阿阳被吓哭了,边哭边说:“这是什么呀,我不看这个,我要看奥特曼。”
往后的日子里,这段故事被反复讲述,大家越讲越觉得好笑。禁忌仿佛早已不存在,只有阿阳哭了的事被一次次提起。
虽然听大邵说了几句,但黄片到底演什么我还是没闹明白,只是隐隐感觉有点恐怖。我有些庆幸自己没去,若是在场,怕是也要哭出来,遭人取笑。
这件事之后,隔壁单元的男生挑拨说,阿罗要联合所有男生对付我。我相信他的话,对其他男生冷战。结果,我被全班男生孤立了。
放学后,一群男生开始在我前面说脏话,嘲笑。等我追上去时就不再有人说话。回到家,座机不断响起,我接起来又没了声音。妈妈问是谁打来的,我就一个人生起闷气。
我感到学校的压抑。每天八点钟上课,我六点半就跑去学校。黑暗的楼道里,有一天中唯一的自由。
后来,我给了阿罗一颗酸糖,他愣了一下,问:“你想和好吗?”我点点头,还没说话,已经哭得不成样子。阿罗拉来所有男生给我道歉。阿阳说:“那天你凳子上的水是我泼的,对不起。”大邵说:“我本来给你家打电话,准备说我是**的男朋友。对不起。”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一地哭。阿罗抱了我一下,事情就结束了。
初中时,班上不懂性的人只剩下了我一个。
那时班里结对子学习,让成绩好的同学带成绩不好的。和我结对的是幼儿园吃饭很快的胖男生,他的体重已经是我的两倍整。
有一天,他仰头靠在暖气管上,感慨说:“啊,黄片永恒的主题只有一个,就是。”语气好像是参悟了人生真谛。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让我去问女班长。我觉得不妥,转问了班上其他的女生,她们只是笑,说我假装不懂,真是流氓。
我有点生气,说:“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女生捂嘴笑起来,说:“你装得还挺像。”
等到好不容易上生物课,讲到生理知识,老师连省带略,一节课讲了一个月的内容。我身后的男生从头笑到尾,弄得女老师脸都红了。下课我问他为什么笑,他没回答,趴在书上笑得气也喘不上来。我仍然不明白,上完生理课还是以为只要男女一起睡觉,精子就会穿透衣被,飘进卵子里面的。
那时看《上错花轿嫁对郎》,里面男女假装同房,就咬破手指,在**留下一抹血迹。我以为那是怀孕的标志。回老家和姐姐在一个炕上睡觉,我都会裹得严严实实,早上还会小心地检查**有没有血迹。
初二,学校带我们看了教育电影《少年犯》。那天下午,我们没有上课,集体去了俱乐部的电影院。
电影讲什么故事我已经忘了,只记得两个细节:一个是男生在桌子下面摸了女孩赤*的大腿。我心里一惊,怎么可以这样?
还有一个细节是,电影里女孩接受问询时,说自己和男生发生了关系。
女孩说完那句台词后,电影院传来男生的哄笑。有人大声重复了一遍:“发生了关系。”接着笑出来。班主任回过头,想看看到底是谁。她没有找到目标,只是回身喊了一句:“不许笑,认真看。”
我想起之前听到过“发生关系”这句话。
一天下午上学,刚出单元门,我看见楼前围了很多人,有人在哭,还有红色的消防车伸出云梯。
四单元有个姐姐一脚踩在窗框上,身子探出来,要从四楼跳下去。她反锁了家门,父母进不去。
那天她的母亲哭了很久,之后好久没去单位上班。再后来他们似乎搬走了,我再没见到过那个姐姐。
我问父母怎么回事,他们歪着脖子,眼睛斜看着地板,停顿了很久,说女生不听话,和男生发生了关系。
但发生关系是什么意思,我仍然不知道,是不是摸了大腿就算。
我感到“性”有些可怕,如果隔着被子也会怀孕,“发生关系”要坐牢、要跳楼,而我又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那该怎么办呢?
初中,大部分有“集体”的男生都明白了性是怎么回事,开始把“”挂在嘴上。我每天都能听到几十次。
有天课间*结束,隔壁班一个男生奔跑着大笑,我拉住他问怎么了,他手搭在我肩膀上,趁大笑的间隙说:“你说,我先找个老婆结婚,然后再把她强了,这样不就不犯法了吗?”说完他闭着眼睛张大嘴,笑得直不起腰来。
至于那个一二年级就能*起的男生,因为?扰女同学,被砖头拍进了医院。
发泄已经成了必要的事,但厂区里实在闭塞,网络又不发达,*情片最主要的来源只有光碟。
邮局边上有一家音像店,店有里外两间,外面一间大多是《还珠格格》和《泰坦尼克号》,里面一间有《加里森敢死队》和香港的三级片。
有小个子男生去店里租碟,在外面的房间翻数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他叫了老板,问有没有毛片。老板看着他说:“毛片?毛都没长齐还他妈看毛片?”这句话在男生中传开,再也没有人去店里租碟。
耐不住的男生们辟出了一条新路。
我们家紧挨着一片果园,四周围着泥墙。泥墙上原本着寸长的绿色玻璃片,后来被的人用砖头敲掉。
初二冬天的一个周末,雪停了。我刚出家门,看见果园的泥墙上走着一排同学,有阿罗,还有其他班的几个男生。他们拿着长长的树枝,四下张望。我大声喊:“你们干嘛呢?”墙上的男生喊了一句,我没听清。他们都笑起来,我又问了一遍。
“捡金子!”小张大喊,墙上的男生又笑了。“你们不冷吗?”“就这天才合适呢!”男生们在墙上放声大笑。
直到高中,我和小张成了同学,才知道“金子”是什么。
大人看完片子,光碟就会被扔出窗外。起初我的同学们会偶然捡到,后来干脆组织起来,在周末进行地毯式搜索。这种方式十分有效,幸运时可以捡到一整箱。光碟折太阳发出反光,像是躺在地上的金子。下过雪,反光似乎更加明显,碟片也更容易被找到。
他们甚至总结出了哪里的住宅“金子”更多,那里好像住着公安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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