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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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你还记得那年的烟火,还有我对你说过的话吗(1)


  大学开学的前一天,爸爸也来了。虽然叔叔和婶婶一再说不用了,爸爸还是坚持付了我的学费,并且跟我定好了每个

月的生活费数目。大概大人就是这个样子,明明一直占着人家的便宜,关键时刻却一定要做做样子以示清白。他这样做,

我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反而有些羞愧。

  

  开学的那一天,婶婶和爸爸一起送我去报名。裴良宇和我考上的是一个学校,罗维借着送他的名义也来了。他在澳洲

要念的学校十月份才开学,所以我们都上学了,只有他还无所事事。

  他们报完名,交完了学费,然后就过来找我。婶婶还在帮着我整理床铺,爸爸则在旁边和寝室其他人的家长聊天,除

了我之外,另外还有两个女生也早早地来了。我们的寝室是六人间,分上下铺,婶婶对这个环境很不满意,一边帮我整理

一边嘱咐我,让我没事就多回家或者去哥哥那里。其实她一直都不是宠溺小孩的家长,对我却总是有些娇惯。

  罗维和裴良宇来找我的时候,完全没有理会我惊讶的表情,对着婶婶一口一个“阿姨”,叫得亲热无比。婶婶笑着说

:“你们都是圆圆的同学吗,都跟她一个学校啊?”

  “我跟她是初中到高中的老同学了,不过我不在这个学校,今天是陪裴良宇来报名的。”罗维笑眯眯地回答。

  “就你们两个人来?唉,男孩子都是这样,圆圆的哥哥上学的时候也不肯让我们送。”婶婶拍了拍床单,站直了身体

,说,“好了,都弄好了。”

  然后她又看向了裴良宇,说:“你和圆圆是好朋友啊,那以后在学校就请你好好照顾她啊。”

  “一定,一定。”裴良宇点头。

  趁大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罗维悄悄凑到我耳边,说:“原来你的小名叫圆圆啊,怎么都没跟我说?”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少来给我惹麻烦,快点走。”

  “我是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唉,你别瞪我了,我马上走还不成吗?”

  罗维和裴良宇礼貌地跟我婶婶和爸爸告别,婶婶邀请他们跟我们一起去吃午饭,我看罗维的样子像是要答应下来,立

刻一旁使劲给他使眼色,他才推辞着说:“谢谢阿姨了,我们就是来看看,打一个招呼,我们都还没去裴良宇的寝室呢。

  婶婶也不勉强,说:“那好,你们先去忙,等有时间来我们家玩啊。”

  两个人走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婶婶还跟我夸他们,说两个小伙子看起来都是一表人才,让我好好跟他们相处。我

心里暗暗腹诽:还一表人才呢,他们就是两只大尾巴狼。

  中午,哥哥开车过来接我们吃饭,婶婶在车上竟然又提起了罗维和裴良宇。

  “上午过来打招呼的那两个男孩子,一个跟你一个学校,那另一个呢?”

  我明显地感觉到哥哥锐利的眼光通过后视镜到了我身上,不知怎么,我竟然有些紧张起来。我咳了一下,说:“他

不在国内上学,下个月去澳洲。”

  “哦,两个小孩都挺不错的,又懂事又有礼貌。”

  “还行吧。”我笑了笑。我想这个笑容肯定特别不自然。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爸爸突然开了口说:“圆圆你还小,跟男孩子能保持距离就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太过亲密啊。

  我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小声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婶婶笑着说:“瞧你说的,现在时代都不同了,他们年轻人多交点朋友是好的,对以后也有帮助。”

  爸爸不好反驳婶婶,但他的眼神还是不以为然。爸爸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我无意间瞥到后视镜中哥哥的双眼,心

中一惊,连忙低下了头。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躲避着哥哥的眼光。我想我真的有些笨,这样明显就是做贼心虚,还不如自然一些,理直气壮一些

,他就算有所怀疑,问起来的时候我也可以抵死不承认。

  吃完饭,我们先送爸爸去了车站,婶婶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去做美容。到了美容院的时候我正准备跟着她一起下车,哥

哥突然开了口:“妈你自己去吧,我送满月回去。”

  “那好,反正圆圆跟着我们几个大人也没事做,路上小心一点。”还没等我开口,婶婶就答应了。

  我悲哀地望着婶婶的背影,心里喊着:婶婶救命啊,他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时候?可是婶婶已经下了车,完全听不到

我的求救了。

  

  车继续开动,我坐立不安。

  “是哪一个?”哥哥突然问。

  “啊?”

  “少跟我装傻了,是跟你一个学校的那个还是出国的那个?”他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出国的那个。”我讪讪地回答。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说:“不是让你跟他分了吗?现在是怎么样,带他见家长了吗?”

  “不是的,”我马上辩解,“他们过来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

  哥哥突然刹了车,我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了前面的座位。

  “啊!”

  他回头看着我,说:“梁满月,你不过就是个讨饭的,吃我家的住我家的,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玩爱情游戏?

  他的嘴型很好看,可就是这样好看的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么的恶毒。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哭,大概是被他打击惯了。我只是愣了一下,然后飞速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哥哥的速度也很快,我刚跑了两步就被他追上了。他一把将我拉进了怀中,我并没有喊叫,只是无声地极力挣扎,可

他始终牢牢地抓着我,表情冷漠,大步走到车旁打开了车门,然后将我扔了进去。他俯身给我系上安全带,自己快速地绕

过去回到了车上。

  我解开安全带后就要跑。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腕,板着脸,不发一言。

  我生气地喊:“你干什么,我不坐你的车!!”

  我奋力挣扎,却挣脱不掉他的手。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他的双眼幽暗深邃,一直盯着我。

  “你放我下去。”我努力地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

  他终于开口说话:“梁满月,你闹够了没有?”

  我还要继续挣扎,他探过身,吻住了我。

  这是我的初吻。

  我和罗维最亲密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亲一亲我的脸。

  我的大脑突然炸开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的心脏如同最密集的鼓点一般,飞速跳动。

  唯一的感觉就是,哥哥的嘴唇非常柔软,开始是冰凉的,然后逐渐火热,不断地深入,仿佛要将我吞噬。

  我的眼睛睁得很大,一时间忘了呼吸。

  等到我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猛然推开了他,他这次没有防备,终于被我推开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惊讶地看着他。他的脸,一下子让我觉得很陌生。

  终于,我推开了车门,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

  

  车外的世界很热闹,蔚蓝的天空,还有微风轻轻吹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我身边走过,偶尔他们会看我一眼,看一眼

这个失魂落魄的小姑娘。

第十二章:你还记得那年的烟火,还有我对你说过的话吗(2)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一直不停地按照自己熟悉的道路走。一直到双腿发硬,累得再也走不动的时候,我停了

下来。

  我坐在街心广场的花坛边上,头埋在了双臂间,无声地开始哭泣。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该怎么办?

  难道我要去告诉叔叔和婶婶,一向看我不顺眼的哥哥突然亲了我?他们一向以为,我们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兄妹,虽

然关系并不是很亲密,虽然哥哥凶了一点,可是婶婶经常告诉我,兄妹的感情,越长大越深厚。

  我一直哭到天昏地暗。

  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染红了半个广场,然后,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他不知在那

儿站了多久。落日的余晖笼罩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他走过来,我茫然地看着他,然后眼泪默默地流下来。我说:“哥哥我错了,我以后听你的话。”

  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错了,可是我本能地觉得,如果我认错,他就有台阶可以下。我不想把关系搞僵。

  “梁满月,你还记得那一年除夕放烟火时,我在你耳边说的话吗?”

  突然,他开口说话了。夕阳在他的身后和肩膀上洒出点点红霞。本来那是非常温柔的红色,但不知为什么,当我听到

他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痛。那一年,烟火中哥哥美好的笑容从我的心底慢慢地浮现,我呆呆地看着他,脑海

中一片空白——他说了什么?

  哥哥看着我,却再没有问。他只是伸出手,抹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慢慢地说:“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如果所有的不快乐都可以凝结成固体,我希望将它们从脑海中摘下来,装在一个大大的盒子中,然后挖一个坑,埋上

土,永生永世不去触碰。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我的特长就是逃避所有不快乐的事,不去回忆,不去想。可是我发现,尽管我努力想将这件事情遗忘,装作什么都没

有发生过,可当我第二天见到哥哥的时候,我还是不能自然地说话,甚至有些恐惧。

  他还是凶巴巴的哥哥,我还是胆小懦弱的妹妹,可就是有些事,现在变得不同了。

  幸好紧接下来的就是为期半个月的大学新生的军训,军训期间是不能回家的。我收拾好了东西,逃离似地跑到了学校

  寝室的几个女孩子来自天南地北,大家虽然谈不上一见如故,但是女孩子熟悉起来总是很快的。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

种生活,大家一起吃饭,一起打水,轮流洗衣服,轮流上厕所。寝室里只要有人,就一定不会安静。大家都刚刚认识,闲

下来的时候有无数的话题,家庭、朋友、爱情。谈到家庭的时候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来自小县城,叔叔在本市工

作,放假了就会去他家。

  寝室里加上我一共有三个女生有男朋友。其他人都很好奇,睡前的时候总是追问我们谈恋爱的经过。听着另外两个女

生甜蜜地描述自己的男友和恋情,我有些汗颜,因为我和罗维的恋爱过程真的不怎么浪漫,没什么感人的事情,我也很难

用那些美好的词汇来形容他。当大家问起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时,我只是说:“粗人。”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睡在我旁边的冯彩问。

  “初一的时候,我们就是同学了。”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好浪漫。”女生们都在感叹。

  我有些无奈:说青梅竹马有些牵强吧,我一直以为那得从幼儿园就开始培养。

  “那他现在在哪里读书?”

  我想了想,还是说:“在外地,不过还没开学。”

  “学校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我不知道。”其实我真的是不知道,我记不清那些长长的外国大学的名字。

  我们的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军训的这几天,我竟然没有遇到过裴良宇。不过我想就算遇到了,估计我也认不出

他,他也一样认不出我。大家都穿着清一色的迷彩服,帽檐压得低低的。老实说,由于我内心小小的虚荣心作祟,我还真

想让天天在寝室八卦的众姐妹见一见裴良宇,我一向以他的外表为傲。虽然很多人说罗维也不错,可我始终觉得裴良宇更

好看,他的眉眼温柔,看起来有一种淡淡的忧郁。嘉馨常说我这是胳膊肘向外拐。

  那天我正在洗衣服,突然听见电话响了,于是急急忙忙地擦了手,拿起电话一看,是罗维。

  “圆圆,干什么呢?”自从上次他听见婶婶叫我圆圆后,便自作主张地也这么叫了。

  “洗衣服。”

  “为什么自己洗衣服,裴良宇说你们学校有洗衣房啊。”

  “就几件衣服,送过去多麻烦啊。你有什么事啊?”

  他笑着说:“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我脑中灵光一闪,说:“不会在我的学校吧?”

  “嘿嘿,我的媳妇儿真聪明,你快点儿下来,我就在你的楼下呢。”

  “你过来干什么啊,我晚上还要训练呢。”我边说边快速走了出去。

  “我就是想你了,想见一见你,就一会儿。”

  一出宿舍楼,我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白色的奥迪TT。我会认识这个车还是因为他之前给我灌输了大量有关汽车的知识

,罗维站在车旁,一眼就看到了我,随即露出了微笑。

  看着他单纯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天和哥哥发生的事,脚步也慢了下来。面对他,我的内心竟

然有一丝内疚。

  他向我走来,我努力地露出笑容。

  “怎么几天不见,你就变得又黑又瘦?”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跟非洲难民似的。”

  我拍掉了他的手,说:“那大少爷你还不回去,来找非洲难民干什么?”

  他嬉皮笑脸地说:“没办法,本少爷就好这一口。”

  我瞪了他一眼,忍不住也笑了,说:“说吧,来干什么?还开一辆这么拉风的车,别人看见了会说我傍大款的。”

  他扯了扯我宽大的军训衬衫,说:“人家大款都是喜欢前凸后翘的美女,你这种又瘦又小的小朋友,大款怎么看得上

?”

  “那你就去找前凸后翘的,我先走了。”我作势要走。

  他马上拦住了我,说:“别别别,我逗你玩的。上车,我带你去吃饭。”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啊?”我边走边问。

  “看你瘦成这样,就知道你没好好吃饭了,就算吃了也得陪我再吃一顿。”

  我把袖子卷上去,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自言自语道:“没有啊,还是挺粗的。”

  罗维带着我去学校外面的大排档吃饭。虽说是让我陪他吃,可是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看我吃,自己却吃得很少。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别光顾着看我,自己也吃啊。”

  “谁说我没吃,吃着呢。”他提起了筷子,却是给我夹了一些菜。

  我被他看得直别扭,干脆放下了筷子,说:“别扭死了,我不吃了。”

第十二章:你还记得那年的烟火,还有我对你说过的话吗(3)

  “不要啊,继续吃啊,”他马上帮我拿起了筷子,“我就是觉得以后看的机会少了,现在得多看看。”

  我的脸一时有些发烧,心底却觉得暖暖的。我拿过筷子,也给他夹了一些菜,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说:“谁说机会少了

,以后时间还长着呢,就怕到时候你已经看厌我了,不稀罕了。”

  他笑得无比开心,说:“你放心,对你,我百看不厌。”

  看着他的笑容,我在心底悄悄地告诉自己: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吧,就这样好好地跟罗维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

  

  接下来的日子里,罗维一直会过来陪我吃饭,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晚上,连隔壁寝室的同学都知道楼下那个天天

开跑车来等人的男生是我的男朋友。我不喜欢这么高调,可是罗维就要离开了,我也就由着他了。

  有时候,我们一起吃饭,裴良宇也会过来。通常这个时候罗维都不肯付账,非让裴良宇请,裴良宇骂他是白眼狼,他

振振有词地说:“破坏我们fuqi感情的人,夹在中间当电灯泡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请客,再说你年纪大了,也得爱护我

们这些幼小不是吗?”

  裴良宇愤愤地说:“我要狂吃,连你这只白眼狼的那份也吃掉。”

  我笑着说:“吃吧吃吧,不用客气,反正是吃的你自己的。”

  裴良宇瞪了我一眼,说:“你现在跟他一起挤兑我,小心罗维走了以后我不照顾你了。”

  “照顾归照顾,你监守自盗可不行啊。”罗维声明。

  裴良宇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说:“就她,监守自盗也得看对象啊。”

  我和罗维同时大怒,决定用武力解决。

  军训结束后,我除了皮肤晒黑了一些,不仅没瘦,反而结实了不少。这当然归功于罗维,只是我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

遗憾。我深深地怀疑,他是不是想在出国之前把我喂胖,以求心安?不过罗维坚决否认了我的说法,还信誓旦旦地说,就

算我胖得像一个球,那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球。我欣然接受了他的赞美。

  我想可能每个人都有一些演戏天分,假装难过,假装感动,假装开心。

  我不喜欢吃鱼。小的时候,有一次家里没人,我从碗柜里拿出已经凉了的鱼,结果吃的时候被卡住了喉咙,没有人管

我,我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妈妈及时回家了,她帮我夹出了鱼刺。后来婶婶经常要陈阿姨做鱼给我们吃,我不

敢说不喜欢,只好假装自己很爱吃。

  我不太相信这种天分是与生俱来的,不管是嘉馨还是罗维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都能很轻易地看出来,他们的演技在

我看来拙劣无比。所以我更相信演戏的天分是后天培养的,生活让我们不得不低头,把自己的真实感情掩饰起来。

  所以,即使我还是害怕哥哥,还是不想见到他,但在他走进家门的那一刻,我还是露出最甜美的笑容,甜甜地叫了一

声“哥哥”。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冷漠的表情,看了我一眼,然后上了楼。

  吃饭的时候,婶婶不停地说我瘦了,要多吃一些。她看着我,又看了看哥哥,笑道:“这下子看起来更像兄妹了,哥

哥黑,妹妹也黑。”

  哥哥如同往常一般瞄了我一眼,很是不屑。

  我笑着说:“我只有皮肤黑这方面像哥哥了,又不像他长得那样好看,也不像他那样聪明。”

  “聪明和好看有什么用,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女朋友。”婶婶突然把话的矛头指向哥哥,“刘成蹊,这两天可有

人告诉我你在外面玩的时候老带着一个小姑娘,好像是一个小模特。”

  “朋友而已。”哥哥轻描淡写。

  婶婶不高兴地说:“你这不是玩弄别人的感情吗?我告诉你,我坚决不允许!”

  哥哥给婶婶夹了一些菜,说:“你放心吧,她自己心里明白。”

  婶婶“哼”了一声,然后看向我说:“像你哥有什么用,我倒宁愿他像你,听话一点儿,给我省一点事,交一个正经

的女朋友。”

  我轻声劝婶婶,说:“哥哥的公司那么忙,自然没时间认识女孩子,以后有时间了,你再给他介绍一个就好了。”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对面有两道凌厉的目光来,我立刻低下了头,仔细地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鱼刺。

  我想我跟他似乎恢复了从前的关系,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罗维走的那天我并没有去送他。他要先飞去上海,然后转机去墨尔本。

  他走的前一天来找我,我们绕着学校走了好久。我们没有说很多话,只是手牵手慢慢地走着,偶尔相视一笑。我很奇

怪,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传说之中的心痛,上铺的雯雯说,她离开复读的男友时哭得差点断气,可我竟然还能轻松地和罗

维开玩笑,让他想办法带一只小袋鼠回来。我只是感觉舍不得,非常非常舍不得。心痛这种事,大概因人而异吧。

  走之前他还送了一幅自己亲手画的画给我。还是他一贯的画风,干净利落的线条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大客厅,客厅正中

间的相框里,依然是那两个傻乎乎的小人,不过其中一个小人的蝴蝶结专门涂成了粉红色。那是一张和电影海报差不多大

小的画,背面写着一句话:媳妇儿,等我回来就娶你。

  我一边笑,一边感动。

  

  我在地图上找到墨尔本,用我那学过的地理知识计算了一下,东十区和东八区相差两个小时。然后,我看了看窗外的

蓝天,心想:还好还好,不算很远,没有日夜颠倒。

第十三章: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我都给你(1)


  罗维走之前一直叮嘱裴良宇要好好照顾我。裴良宇虽然当时答应得漫不经心,可是却十分严格地遵守了承诺。虽然我

们不同系,可他每天都记得拉我和他一起吃饭——可以跟着他混吃混喝,我当然十分乐意。

  这个学校有一些他以前的同学,我叫他们“师兄”。他们知道我是裴良宇兄弟的女友,都对我十分友善。因为裴良宇

的身边大部分时候都跟着我,所以他们都叫我“裴良宇的小跟*虫”,后来就简称为“虫子”了。我抗议了几次都无效,

只好不情愿地接受了。

  罗维打电话来的时候,裴良宇经常把电话抢过去邀功。

  “你快回来看看,我把你的媳妇儿照顾得多好!白白胖胖的。”

  我听见罗维在电话那边笑着回答:“好好好,等我回来就杀了吃肉。”

  “那我那一份得多点,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大半啊。”

  我忍无可忍,夺回电话说:“罗维你倒是回来试试,看被宰的是我还是你。”

  罗维的语气马上一变,说:“是我是我,当然是我。”

  

  刚刚开学的时候,寝室的姐妹不管做什么都是集体行动,关系十分融洽,彼此之间也都很客气。不过时间长了,有的

感情在加深,而有的感情却渐渐疏远。

  寝室的女生们来自不同的地方,生活习惯自然不相同,性格也不同。相处的时间长了,矛盾也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但彼此之间偶尔也会有一些小口角。这主要发生在性格比较冲的冯彩和谭燕秋之间。

慢慢地,寝室分成了两个小集体:冯彩、杨雯雯、夏敏之还有我经常在一起,谭燕秋则只和陈静同进同出。

  其实我谈不上和谁格外好,和谁又格外不好,大部分时候我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但是因为冯彩就睡在我的邻床,所

以我们之间的交流相对比较多,我自然就被划分到了她的那一派。不过,我要么回家,要么跟着裴良宇混吃混喝去了,所

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冯彩、杨雯雯和夏敏之三人在一起。

  裴良宇听我讲这种女生之间小小的钩心斗角,很是不屑。他会端出长辈的样子教育我不要参与这种事。我懒得理他,

低头专心吃我的麻辣烫——就大我两岁多,偏偏喜欢说教,真不符合他帅哥的形象。

  冬天来了,冯彩开始抱怨,怎么南方城市冷起来也这么厉害。

  因为学校临湖,每天,北风吹得呼呼作响。寝室里和教室里都不暖和。我天天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出去的时候只露两

只眼睛在外面,一回到寝室就马上钻进被窝里,裴良宇叫我吃饭我都很少去。

  教我们现代汉语的老教授教育我,说年轻人就应该锻炼自己,上课还裹得严严实实像什么样子。他老人家虽然年纪这

么大了,但从来也不戴帽子围巾,羽绒服更是不穿,一件棉袄、一件羊毛衫就能过冬。

  我不住地点头,夸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可喜可贺。不过赞赏归赞赏,让我向他学习我还是做不到。

  我的家离学校比较远,回家一趟的话肯定是赶不上第二天早上的课的。婶婶知道我畏寒,提议让叔叔的司机过来接我

,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并不想让自己显得比其他人特殊。

  婶婶说:“要不你到你哥那里去住,那里离你的学校也近,我跟你们辅导员说一声。”

  我连忙摇头说不用,婶婶还是不放心,我只好答应她会经常过去。

  当然,其实我一次也没去过。

  我虽然现在不抗拒面对哥哥,可是能避开他的时候我还是想避开,不管他是不是经常去那里住,只要他有去的可能,

我就一定不会靠近那里。我们要做一对最普通的兄妹,虽然普通的兄妹不会避讳同住。

  我不知道婶婶有没有问过哥哥,但既然她没有打电话来劝我回家,我也就放宽了心。

  我这么注重保暖,竟然还是感冒了。

  开始时我以为是小问题,吃点药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因为我身体一向不错,很少生病。

  没有想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情况更加严重了,鼻涕和眼泪流个不停,手里根本离不开纸巾,整个教室都听得到我擤鼻

涕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大家劝我去打针。想到我们学校那冷冷清清地没多少人气的校医院和散发着寒光的针管,我立即摇了摇头,只加了一

件厚毛衣,不停地抱着热水壶喝水。

  下午我请冯彩帮我请了假,没有去上课。

  大概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很脆弱。我的脑中一直不停地想,在叔叔家的时候,只要有一点小咳嗽,婶婶和陈阿姨都会

煮浓浓的姜汤来给我驱寒,现在我却只能一个人躺在**。

  我不敢回家,一是没这个力气,二是怕婶婶知道了会不高兴。我也不想告诉罗维,怕他担心——以他大惊小怪的性格

,搞不好会突然从澳洲杀回来。

  我费力地从枕头下面摸出电话,打给嘉馨。

  她正好在上体育课。天津刚刚下了雪,大家都无心听从老师的指挥,自发地开始打雪仗。我听到电话那边她激动无比

的声音,也忍不住笑了。

  “这么一点点雪,你就大惊小怪了?我们寝室里的冯彩说,没过膝盖的雪她都见过,小心让你班上的北方同学鄙视你

啊。”

  “唉,没办法,我就是见识少的浅薄的姑娘,让他们鄙视去吧。”她说完就在电话里笑,然后又问,“你的声音有点

不对劲啊,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心中一暖,但还是说:“没有,我在**窝着呢。”

  “梁满月同学你大白天的至于吗,生命在于运动啊!不过你向来怕冷,组织表示理解,要注意身体啊!”

  “感谢组织的理解,希望组织也好好保重,组织的健康就是我们的财富,不能让同志们担心了。”

  她笑着说:“看在家乡同志们的面子上,我一定保重自己。”

  

  挂了电话后我决定放空大脑,放轻松身体。果然,没躺多久,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我睡得十分不踏实,一会儿感觉自己好像被火烤着,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被冰冻了。我穿得又多,动一下都觉得

十分费力,于是更加难受。

  意识模糊的时候听见电话响了,我闭着眼睛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只以为是裴良宇喊我出去吃饭,电话接通了就十分

艰难地开口说道:“裴良宇我不去吃饭了,难受得要死了。”

  那边迟疑了一下,然后有男声问:“你怎么了?”

  我想回答,却没什么力气,不想再讲话,就把电话给挂了,继续难受地睡。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走动,有人在交谈,然后一个人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冰凉的手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接着我就被那个人抱了起来。

  他的怀抱让我觉得十分舒服,我有一种既安心又熟悉的感觉。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往里靠了靠,迷迷糊糊地想:裴良宇

你还真够意思,我病好了一定请你吃饭。

  然后有人摇醒了我。我刚刚费力地睁开眼睛,就被眼前一个白色的人影晃得头晕。我连忙又闭上眼睛,但是已经知道

了眼前是医院的一名护士。护士阿姨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说:“小姑娘好可怜哦,怎么烧成这样才送过来?”

  “不关他的事,他不知道的。”我想帮裴良宇解释——他好心送我来看病,被误会了就不好了。

第十三章: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我都给你(2)

  “嘘,不要说话了,好好靠着睡一会儿,等一下药水就打完了。”护士阿姨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又替我捋了捋头发

。她的手微微有些冰凉,我对她露出一个微笑,隐约看见她也对我笑了笑。

  然后我又睡着了。

  我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好像有人在追我,我看不清他的脸,于是不停地往前跑,可跑又跑不动,仿佛是电影里的慢

动作。后面的阴影一直在追赶,最后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只好停下来喘气,一回头,那个人却已经追了过来。我一惊,出

了一身的汗,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

  我仰躺着,面对的并不是寝室或者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而是浅紫色的纱幔,还有蕾丝花边。身下的床软软的,我往

旁边一看,一个粉色和白色相间的梳妆台靠墙壁放着。

  梳妆台!我反性地坐了起来。

  这里是哥哥的公寓!

  裴良宇呢,裴良宇呢?!

  外套被随随便便地扔在了沙发上,我的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毛衣。室内暖气很足,弄得我身上又热又闷。我脱掉一件毛

衣,起身套上外套,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推**门。

  客厅里并没有人,我松了一口气。

  “你醒了?”后面突然有人说话。

  我吓了一跳,回头惊叫:“哥哥!”

  哥哥穿着一身居家服从后面走过来,看见我的反应时,他皱了皱眉,说:“大惊小怪干什么?”

  我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裴良宇好像不认识他啊。

  他的目光移到我的脚上,眉头皱得更深了。

  “去把拖鞋穿上再说话。”

  “哦。”我听话地去穿上了拖鞋。

  “过来吃饭。”

  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碟小菜和一盘油条,还有一杯咖啡和一碗粥,我自觉地走到了白粥那边,坐下,然后拿起筷子夹油

条。

  他突然伸出筷子夹过我的油条,又指了指我面前的粥,说:“你就喝这个。”

  我的脸一红,低下头默默地喝粥。

  白粥热乎乎的,虽然没有什么味道,可是非常香,喝到胃里面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我们没有讲话。一碗粥很快被我喝完了,我抬头看着他。

  “看什么,厨房里还有,自己盛去。”

  我端着碗走去厨房,果然有一小锅白粥放在电磁炉上。我一边盛一边想:这不会是哥哥熬的吧?

  我回来的时候端着粥,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他终于有些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老实喝你的粥。”

  哦,果然是他熬的。

  我还在埋头喝粥的时候,哥哥突然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我惊得差点被粥呛着,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不理我,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很好,不烫了。”

  忽然他又嫌恶地看着我的头发说:“梁满月,你还是不是一个女孩子?你看你头发都油成什么样了!”

  我被鄙视了……

  我羞愧得几乎想要钻到地下去,但还是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是生病了……”

  “现在病好了,”他站起身下达命令,“把桌子收拾好,把碗洗干净,然后去洗澡。”

  我还没好呢——我无声地用眼神抗议。

  不过他视而不见,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说:“中午我回来后送你去学校。”

  我目送他离开,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收拾碗筷。

  幸好碗筷不多,也有热水,洗起来不费劲。我一边洗一边感叹,能这样用热水洗碗,可真奢侈啊!只有住校的人才会

感受得到热水的珍贵!

  幸好婶婶细心,在这里的衣柜里放了内衣和几件我平时能穿的衣服,才不至于让我洗澡后连换的衣服都没有。我大病

初愈,身体还没恢复,洗澡还是有些吃力。不过幸好不着急,有的是时间让我慢慢磨蹭。

  洗完澡之后,我本想顺便将换下来的衣物也洗干净的,但想了想,还是找了一个袋子将衣物都装了起来,总不能洗完

了晾在这儿,然后让哥哥给我收吧。

  吹干头发以后我蜷在沙发里一边看电视一边思考,到底哥哥是怎么知道我病了的?送我去医院的难道不是裴良宇吗?

  好在我虽然前一天烧得厉害,脑子却还算清醒。我翻出手机看来电记录——果然,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是哥哥而不是裴

良宇。只是,他突然打电话给我做什么?自从那件事过去后,他还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

  想到那件事,我不禁又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昨天打电话的不是裴良宇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吧,我承认,我被烧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哥哥回来接我的时候看见我的手上提着袋子,问:“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身体顿时僵了一下,干巴巴地回答:“衣……衣服。”

  他马上明白了过来,干咳了一声,眼睛看向别处,说:“走吧。”

  在送我回学校的路上我忍不住问他:“哥哥,你昨天打电话给我了啊?”

  他“嗯”了一声。

  我继续问:“有事啊?”

  他目不斜视地一直盯着前方,说:“我本来想问问你到底过不过来住,我妈打电话问了我好几次。”不等我回答,他

又继续说道,“梁满月,你不用躲着我,我说不会了就是不会了。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搬去别的地方住好了。”

  他都这样说了,我要是再拒绝倒显得我小心眼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课有点多,出来也麻烦。”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说:“以后你自己叫车过来,钱不够就从这里头取。”

  这样的卡其实婶婶已经给过我一张了,我还从来没用过。不过经验告诉我,哥哥给的东西我还是不要拒绝比较好,于

是我只好接过来收下。

  

  回到寝室的时候,冯彩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叫道:“梁满月,你好了?”

  我差点招架不住,连连点头说:“好了好了。”

  她的双眼闪成了星星状,说:“昨天过来接你的那位大帅哥是谁啊?我们还在寝室楼下就看见那个帅哥抱着你上车去

了,太帅、太Man了!”

  我说怎么她突然对我这么热情,果然不是因为我的魅力。我只好说:“那是我哥哥……”

  “哥哥!”冯彩激动地叫,“那你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了,哪天有时间叫他请我们吃饭吧……或者我请他吃饭也行!

  我只好敷衍着说:“等他有时间吧……”

  连见到裴良宇都没什么特别反应的冯彩,竟然在见到哥哥之后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只能说人和人的审美观是不同的。

  

  我的大学生活只是刚开始有些忙碌,后来却慢慢轻松自在起来。

第十三章: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我都给你(3)

  课少的时候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慢悠悠地洗漱,时间一到就*颠*颠地去找裴良宇吃饭。

  要不是偶尔还能和裴良宇还有他的朋友在一起玩,我的大学生活真的就跟白开水一样寡然无味。上了大学后我才明白

,对于我来说,人生最单纯的交友时期已经过去了,大学里的朋友,或许你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说笑,结伴同行,但你

们也只是伙伴而以。

  或许只是我不善于和别人打交道才有这种感觉,没有罗维在一旁,我连说话都不像从前那样大声了,与人交流两三句

以后,我总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裴良宇觉得我这样很不好,于是想办法安我进了学生会,还是外联部。虽然他经常强调是他的能力强,才使得他在

学生会混得风生水起,但是我私下里还是觉得这跟他的长相关系更大。我将这个想法说给罗维听,罗维也觉得是。

  裴良宇将我带过去的时候,跟人笑眯眯地介绍:“这是我家闺女,性格很内向,大家多多关照,好好锻炼锻炼她。”

  我们的美女部长当时虽然也是报以热情的笑容不住地点头,但是当裴良宇走了之后我就发现,她并不喜欢我,大概是

觉得我这种小菜鸟,既没有能力,长相也不够漂亮,放在她这里太浪费部门资源了。

  不过她也没有为难我,开会的活动的时候她也还是会记得叫上我。

  外联部其实就是为学校活动拉赞助的。部里的人要不相貌出众,要不口才了得。部里以女性居多。

  我什么都不会,开始几次跟他们去拉赞助的时候都是在一边傻站着。有两个师姐比较照顾我,私下里就教我说:“你

笑起来挺好看的,要是不愿意说话的话,你站在一边笑就行了。”

  笑对于我来说还是比较拿手的。于是后来出去的时候,在前面打头阵,有礼貌有技巧与对方交涉的是部长或者师姐、

前辈;在旁边恭维附和,烘托气氛的是其他同学;在后面傻笑当背景的人,是我是我就是我。

  虽然我只是在后面负责傻笑,但是在潜移默化之下,我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一点,遇上不熟的人跟我讲话,也能面不改

色地说上好几句了。当然这种转变只有我自己能体会得到,裴良宇还是经常感叹,说我怎么老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我自动将他的话过滤,反正我现在留在外联部还不错。

  好处也不仅仅只有这一些。外联部有自己专门的办公室,里面有沙发、有空调、有电脑。虽然电脑还轮不到我用,可

是大部分时间沙发是属于我的,难得学校里有这种冬暖夏凉的地方,我当然跑得很勤。我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经常一待就

是一下午。

  我的笔记本是哥哥买给我的,号称“配置顶级、性能优良”,系统都是他们公司内部使用的,还装了几个他们研发的

软件和代理的游戏。当然其实我顶多只是抱着它看看小说、看看电影而已,如果电脑有灵性的话,应该会大叹自己大材小

用了吧。

  罗维去澳洲半年之后,没经过他老爸的同意,他自己就转了系。本来他过去学的是工商管理,结果他把自己给转到了

建筑专业。

  我记得之前他回来的时候还问过我,要是他不学管理了改去学盖房子怎么样。

  我想了想,他的画画得那样好,说不定还真有做建筑师的天分,于是笑了笑,说:“比起无良商人,我觉得你做有气

质的建筑师比较好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做建筑师就有气质,做商人就无良了?”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气质这种东西,原本你是没有的。你要是做了商人的话,肯定经不住金钱的诱惑一步步

变成吸血的资本家;不过你要是学建筑的话,说不定能培养出一些气质。不过,想也没用了,你注定是要做无良商人的。

  他只是微笑着没说话。

  我没想到他真的自作主张转了系,即使后来他老爸暴跳如雷,即使后来他妈妈还亲自去了澳洲想让他回心转意,但他

就是铁了心非要改,谁劝也没办法。

  罗维给我模仿了她妈拔高的声音:“当初就是看这个学校的商学院好才送你过来的,你现在给我改学建筑,那我们不

是白费苦心了?”

  然后罗维就嬉皮笑脸地说:“那要不我跟您回去吧。”

  那当然是不行的,所以罗维的妈妈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我劝罗维说:“你爸妈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总跟他们作对啊?”

  “我又不是木偶,为了我好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吧。”罗维本来有些不高兴,不过随后又兴奋起来,“别管这些了,

媳妇儿,以后我回来了给你盖房子,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就给你盖什么样的。”

  “那我要森林里的小木屋,但是不能漏风不能进水啊,虫子也不能有。”

  “你都多大了还做睡美人的梦呢,跟小姑娘似的。”

  “罗维你有点儿文化行不行?住木屋的是白雪公主,睡美人住的是城堡,你建得了吗?再说,我本来就是小姑娘,什

么叫‘跟小姑娘似的’?”

  “行行行,你是小姑娘,你是永远的圆圆小朋友。”

  “恶心。”

  “你看吧,捡你喜欢听的说,你又说我恶心。”

第十四章:我会假笑,还会说谎,这算不算特长(1)


  我经常照着镜子观察自己。我的眼睛虽然大,但却没有神;娃娃脸;鼻梁有些塌;轮廓一点也不深。无论从哪个方面

看,最多都只能算得上顺眼而已。

  我唯一的优点是皮肤白。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我虽然不像小说中形容的那样“肤如凝脂”,但也是水水嫩嫩的。

这都要归功于婶婶,她一直教我要注意防晒和补水,叮嘱我,阳光稍微大一点的天气出门,就一定要打伞。薏仁、银耳我

是经常吃的,陈阿姨还总是熬一些对皮肤很好的汤汤水水给我喝,既美味又滋补。

  有人说,自己在自己眼中通常要比在其他人眼中好看百分之四十,所以我总是提醒自己,镜中的那张脸要在我心里的

那张脸的基础上打上个六折,那才是真实的自己。人已经不聪明了,但总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这样一想,我不免有些沮丧。

  所以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我这种掉进人堆里就难找出来的女生也会有人追。于是我自嘲,这是因为现在男女比例失

调的问题日益严重了,男性同胞只能降低自己的审美标准,屈服于现实。

  大学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有男生对我表示好感,但是还没等我回应,裴良宇就冒出来帮我打发走了那位同学。

  他的理由是——兄弟,你还是找别人吧,人家都有未婚夫了,一毕业就结婚,你别浪费时间了!

  据说,刚开始大家还都以为他是我的男朋友,而等裴良宇都交了大学里第二任女友的时候大家才明白,原来我们就是

传说中的“饭友”关系。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能在一些格外恶俗的场合下招惹到桃花,难道我的人生定位就是肥皂剧的女主角?

  从前招惹到温晨,是因为在公车上助人为乐给老奶奶让座——这个从侧面看我们可以发现,隐藏在温晨同学不羁的外

表之下,他有一颗崇尚我国传统美德的火红的心。

  可是招惹上唐明泽则是因为一个篮球。其实我觉得这根本就是我的错,我走路向来心不在焉,以至于在路过篮球场的

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颗天外飞球,我不幸被其砸中。

  事实证明,除非砸你的是姚明,否则被篮球砸到的杀伤力远远没有传说之中那么大。况且在紧要关头我还躲了一下,

除了在被砸中的那一刻觉得疼,传说之中的晕眩、恶心呕吐、脑袋里嗡嗡作响……我根本没感觉到。

  但唐明泽却不这么认为。大概是我的身高迷惑了他,让他认定我是个分外娇柔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就算表面上没有表

现出什么,也一定受了内伤。所以他坚持要陪我去医院检查,并且坚定地跟我说:“你不用担心,我会负全责的。”

  他说这话的那一刻,我瞬间想到了我在家陪婶婶看的某部电视剧,前面的剧情全部省略,最后只有一个男人坐在床边

着烟告诉躺在**的女人,说:“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的。”

  最后我经不住他的劝说,跟他去了校医院。

  医生大概也看得出来我根本没什么事,随随便便检查了一下,连单子都没写就说:“这小姑娘什么事都没有,回去好

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唐明泽连医生的话都不信,出了校医院后他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跟我说:“同学,要不我们互留一下联系方法吧,

以后万一有什么事你也好找我。”

  难道他将自己当成了偶像剧或者言情小说的男主角了吗?用篮球不小心砸到了一个女孩子,便由此砸出了一段浪漫的

爱情故事?

  我挺无语的。

  我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一遇到男生追求就吓得惊慌失措,然后不留情面地一口拒绝。连婶婶有时都会暗示我

,我已经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遇到好的男孩子可以试着交往一下了。

  有时候回想起自己曾经对温晨的态度,我都会有些后悔。那时的我,应该是伤害了他的吧?拒绝虽然没有错,但是我

的态度却很伤人。

  只是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一个五官端正、家境优越、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青年,偏偏会喜欢上我。

  我这样问过唐明泽,他只是看着我说:“因为我觉得你的性格很好,一定会是一个好妈妈。”

  我失笑,妈妈……

  “你想得也未免太多了。”

  “难道你不喜欢小孩子?”他紧张地看着我。

  “喜欢啊,”我点点头,“可我离妈妈这个身份也太遥远了吧。”

  他马上无比喜悦地说:“喜欢就好,我就是在寻找你这种女孩子。”

  “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摇头说:“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我在心里暗道一句,脸上还是挤出笑容,说:“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的。”

  “我打听过了,他在国外读书,你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何况国外的诱惑那么多,难保他……”

  “他不会的。”我打断他。听他这样说罗维,我有点生气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梁满月,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马上结婚。”

  “啊?”

  “房子可以写在你的名下,我再给你买一辆车,迷你Cooper和甲壳虫你随便选。”

  我终于确定,这位唐同学不是太执著,而是脑子有毛病。我不想多谈,转身就走。

  他拦住我说:“怎么了,跟我结婚不好吗?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

  “这位同学,我想你真的想得太多了。我们几乎都不算朋友,连认识也谈不上,你突然把话题跳到结婚生小孩上面,

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结婚不好吗?现在大学里的情侣,有多少能有好结果的?就算最后能在一起,得奋斗多少年才能买房买车,过

上好日子?你和我结婚,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我虽然不浪漫,可我够实际!至于生孩子,你完全不用担心,”他顿了

一顿,满怀期待地看着我说,“我已经有一个儿子了,你可以做他的妈妈。”

  妈妈呀!我吓得落荒而逃。

  这位唐同学,不知道是太高估了他自己,还是太高估了我。

  做他儿子的妈妈?我自己都还是一个小女孩呢!

  他依旧坚持不懈,几个星期后甚至连话都不说了,就跟着我。

  最后我只能麻烦裴良宇了。

  他做得十分绝,直接一状告到了唐明泽的系主任那里去,说他?扰女同学,严重影响到他人私生活,请求系里严肃处

理。于是唐明泽的家长被请到了学校,他也被记了一个处分。当然,他此后就再没有找过我。

  后来冯彩打听到,唐明泽的确有一个儿子,是他在高中时候跟一个有夫之妇生的。小孩生下来之后那个丈夫发现完全

不像自己,问之下他的妻子才如实相告。那两个人自然是离了婚,而女方把孩子扔到唐家之后,自己也远走高飞了。

  这样狗血、神奇的剧情,我承认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再后来,我们听说这位唐同学后来依旧没有放弃,四处寻觅着适合做妈妈的女生。只是他最终到底有没有寻找到这么

伟大的女生,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迷你Cooper还是甲壳虫你随便选”这句话,一直被裴良宇用来嘲笑我。每每他让我做什么事

的时候,都会来一句“迷你Cooper和甲壳虫你随便选”。

第十四章:我会假笑,还会说谎,这算不算特长(2)

  这句话他用得十分频繁,以至于后来连跟他一起玩的同学和师兄都开始跟风。

  “小虫子,帮我把衣服洗了吧,迷你Cooper和甲壳虫你随便选。”

  “虫子,这首歌你唱完之后,迷你Cooper和甲壳虫你随便选。”

  “虫子,帮哥写篇论文行不行?想要迷你Cooper和还是甲壳虫你说一声!”

  ……

  我后悔莫及,为什么我当时要将原话给裴良宇复述一遍呢?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算见识到了。

  

  省大校学生会最没存在感的人是谁?

  毫无疑问是我。

  只有在每次招新的时候,我才会被满怀憧憬的师弟和师妹们尊重一下,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会儿。每个新人在进来一或

两个星期后就会发现,部门里最没地位的就是整天过来打酱油的我。

  师弟师妹们对比我高一级的或者和我同级的其他人,都会尊称一声师兄或师姐,但是轮到我的时候,大家就都直呼名

字——梁满月,满月,小月……

  没办法,谁叫我看起来老实,没脾气,也没有什么作为,他们不叫我“小梁”,我已经很知足了。

  那次跟裴良宇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就听到有人分外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满月,好巧啊,你也来吃饭啊。”然后没

等我回应,这个小女生就立刻换了一个态度,表情谦虚恭恭敬敬地对旁边的裴良宇点了点头,说:“裴师兄好。”

  裴良宇也礼貌地点了点头,回道:“你好。”

  在外人面前裴良宇一向保持着良好的形象,斯斯文文儒雅有礼。等那个女生走了他才问我:“那个女生是谁啊?叫你

满月,叫我师兄,难道她不知道我们是一届的?”

  我分外淡定地从碗里挑出一根胡萝卜,说:“她当然知道我们是一届的,不过她跟我们不是一届的,是我们部门刚进

来的新生。”

  裴良宇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说:“梁满月,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怎么没反应?我也跟她打招呼了啊。”

  “人家叫你的名字,叫我师兄,你丢不丢人啊!”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习惯了。”

  裴良宇无语。

  

  第二天我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傻笑的时候,裴良宇突然过来串门。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尤其是新进来的两个小师妹,脸都悄悄红了起来。我们的前任部长早已经卸任了,接她

班的就是一直对我很好的那两个师姐之一。不过我偶尔也会有些阴暗地想,师姐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不是也是因为裴良

宇?

  裴良宇含蓄礼貌地跟大家寒暄了几句,突然走过来微笑地看着我说:“这次艺术节的企划书多亏你帮我做了,做得很

不错,通过了。”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用眼神问他:什么企划书,你吃错药了吗?

  他仿佛没看见我的眼神,拍了拍我的头,说:“好了,知道你不想太高调,一会儿有空的时候过来找我啊。”

  不等我说话,他又转过头看向师姐,说:“师姐,这次艺术节的企划书已经出来了,过一会儿我发邮件给你,到时候

还请你们全力配合啊。”

  师姐站起来微笑说:“一定一定,要不我现在过去拿吧。”

  “那也行。”

  然后,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出去了。

  裴良宇演的这是哪一出?

  旁边的师妹看我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说道:“梁……梁师姐,你还会做企划书啊,好厉害啊。”

  “你们别听他瞎说,他逗你们玩呢。”我跟她们解释。

  可是她们明显一副“我懂你意思”的样子,低下头轻轻地交谈起来了。

  过一会儿,师姐回来了,她对我也是一副刮目相看的样子,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说:“满月,你挺厉害的啊,听说裴良

宇太忙了,所以你才帮他做了企划书?不错不错!”

  我无奈地说:“师姐,你认识我这么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看不出你看起来呆呆的,还挺有想法。那这一次就由你来负责艺术节拉赞助的事了,反正企划

书也是你写的,介绍的时候你也熟悉。”

  “不会吧,我?”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师姐,“我不行的……”

  “怎么不行?你进来都快两年了,早就该独当一面了。”

  我哀叫道:“师姐!那真不是我写的啊……”

  “好了好了,知道你谦虚!”

  看着师姐狡猾的笑容,我突然明白,就算她知道不是我写的,也会说是我写的……难得找到人替她做事,师姐是不会

放过我的。

  电脑里的小S在“深情”地唱着《听海》,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如果可以,请给我加一点飘落下来的黄叶做效果。

  裴良宇还很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我冲他翻白眼,说:“你是不是看我悠闲不顺眼啊?这下好了,师姐让我负责去拉这次艺术节的赞助!”

  “那就拉呗!我把我爸的电话给你,或者你去找罗维要他爸的电话,保证你一拉一个准。”

  “才不要。”我瞪了他一眼,径直走过去。

  “喂,你不吃饭了?”他在后面问。

  “不吃了,回去打电话去。”

  

  我独自一个人挤公车去哥哥的公寓,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自从上次生病以后,我大概一周会过去一次,一是不想让哥哥多想,二是我去了以后才知道,他其实不常回那里,我

就算去了他也不在。好好的一个公寓空在那儿,还有我又大又软的公主床,不去不是浪费了?!

  哥哥果然又不在家。我欢快地换了拖鞋,将桌子上的黑胶唱片往旁边拢了一拢,拿出师姐给的联系册。

  电话号码倒是很多,有意思的是我还发现了叔叔公司的电话。我随便挑了一个电话拨过去,不过半天都没有人接。我

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看来只有明天再打了。我将电话放下,专心地看电视。

  没有想到哥哥竟然会回来,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女人。

  两个人看到我在,哥哥倒是没什么反应,神色自如,而那个女人却有些尴尬。其实我比她更尴尬,手都不知道要往哪

放,只好说:“哥哥。”

  那女人看我叫他哥哥,笑容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我站起来说:“你们先忙,我在学校还有点儿事,先走了啊。”

  “看你的电视。”哥哥不悦地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女人,“陈小姐,我们到我的书房去谈吧。”

第十四章:我会假笑,还会说谎,这算不算特长(3)

  “不了不了,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我们明天再约一个时间吧。”

  哥哥也不挽留她,说:“那好,明天见。”

  可怜的陈小姐,连茶都没喝到一杯,就被送客了。

  我这算不算坏了她的好事?我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电视,哥哥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看了一会儿电视,他突然开口说:“那是跟我合作的公司的副经理,过来是谈合作的问题。”

  “哦,”我琢磨着该怎么回答,“嗯…你放心,我不会跟婶婶打小报告的。”

  他本来还挺正常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怪怪的,莫名其妙地瞪了我一眼。

  “我,我去睡觉了。”我站起来就要回房间。

  “这是什么东西?”他突然拿起桌子上的联系册问我。

  “哦,这是我们学生会的联系册。”

  他随便翻了翻,说:“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顿时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声音也小了一些,回答说:“外联部的……”

  他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翻着联系册,突然问:“你要拉赞助怎么不找我?”

  “可以吗?”我眼睛一亮,看着他。

  其实我也有想过找叔叔或者他拉赞助,这样又简单又不用我硬着头皮去打电话。可是我真的不是很想麻烦叔叔,又不

好意思对他开口。

  本来以为哥哥会好好为难我一番,甚至出言嘲讽我,没想到他轻易就答应了:“不用去找别人了,明天我叫人跟你联

络。”

  我马上坐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次的活动……”

  “明天跟我的秘书谈吧,”他打断我,“你去做饭。”

  “做饭?”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不是吃过了吗?”

  “我饿了,行不行?”他瞪着我。

  “行!行!”我马上点头。

  他现在就是我的大财主啊!

  对于哥哥对我的充分信任,我表示万分感谢。不过我的厨艺到底怎么样,我自己都不确定。

  过了快一个小时,我才终于搞定了一碗蛋炒饭。

  还没等哥哥说话,我就马上开口解释:“不怪我啊,是你的冰箱里东西少……”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然后他抬起头问我:“你不是跟陈阿姨学过做饭吗?”

  我干笑着回答:“嘿嘿,嘿嘿,就学过一点儿……”

  事实上,陈阿姨也就教了我一点理论知识,她哪里会允许我真的下厨做饭。

  哥哥没再说什么,低下头默默地继续吃。

  我在一旁献殷勤,说:“要不我给你倒点儿水吧,哥哥,光吃饭太干了是吧?”

  他点了点头,我马上拿起玻璃杯帮他接了一杯水,然后放在旁边。

  他是第一个品尝我的手艺的人,我还是忍不住发问:“怎么样,能不能吃?”

  哥哥犹豫了一下,喝了一口水,说:“还不错,以后继续努力。”

  “那就好,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澡了。”我忍不住露出笑容,欢喜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我过去收拾碗筷的时候发现碗空了,水杯也空了。我忍不住又沾沾自喜了一下。想不到,我居然很有烹

饪的天分。

  哥哥还是比较讲信用的,赞助的事进行得很顺利。他的秘书特别温和,十分好说话,也没有提什么特别的要求,我们

很快就确定好了赞助的各项事宜。

  自己去拉赞助,虽然都是靠了哥哥帮忙,我还是有一些小得意。

  师姐并不知道我就是刘成蹊的妹妹,只以为是我的能力够强,简直要把我夸到天上去了。

  “满月啊,真是看不出来啊,连‘LM’风头这么劲的IT公司都能被你拉到赞助,人才啊!”

  我有点心虚地干笑。

  从师姐那张嘴里说出来的恭维话我听得多了,不过打从我第一天跟在她后面打杂,就知道那完全是不可信的。

  她对我笑得更加灿烂,又说:“之前我还以为是裴良宇逗我玩的,没想到满月你是真的这么有能力!那好,我这儿还

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什……什么任务?”我马上提高了警惕,“师姐,我这次就是凑巧……”

  “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也算是对你的奖励了。这次艺术节我们学生会也要出几个节目,我们外联部就由你来做代表了

!”

  “师姐……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你好好准备哦,到时候不要丢我们部门的脸啊!不过我对你有信心,最好给他们来个一鸣惊

人!”师姐对我的信心空前高涨。

  我哭丧着脸看着她,说:“师姐,这个我真的不行啊,我什么都不会……我们部门那么多多才多艺的人才,你派谁去

也别派我啊!”

  “他们不是都参加过了吗,这也是给你一个机会。别谦虚了,我知道你喜欢低调,就这么说定了。”师姐摆了摆手,

“我先去吃饭了啊。”

  “师姐……”我企图用绝望之中夹杂着深情的呼唤打动她,不过,再深情的呼唤也没有挽回师姐离去的脚步。

  我有什么才艺?

  弹琴,跳舞,表演。

  这些,我通通是不会的。

  除了高一那年的暑假,因为好奇跟着嘉馨一起去听了两堂吉他课,我再也没接触过任何乐器。

  身为一个在军训时被教官说肢体不协调的人,跳舞我是没资格的。

  表演——我会假笑,还会说谎,这算不算有一点点潜力?可是,谁要来看我假笑和说谎?

  至于为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唱歌……好吧,我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以前每次大家一起去唱歌,我从来都是在角落玩深沉的一个。因为,我是什么实力,我自己清楚得很。

  后来实在是被大家得无路可退了,我终于妥协了,说:“那我就随便唱一首吧,不好听你们别怪我。”

  大家都猛点头。罗维说:“你就唱吧,就算唱得再难听,在我耳朵里那也是天籁。”

  我得到了支持,硬着头皮去点了一首自认为还算比较熟悉的歌,梁静茹的《勇气》。

  前奏的时候大家一直都很安静,屏幕上的萧淑慎青春漂亮,充满了年轻女孩子的自信与勇敢。

  字幕出来,我终于开口: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第十四章:我会假笑,还会说谎,这算不算特长(4)

  ……

  嗯,前面有点儿没跟上,但是经过努力还是赶上来了。我看了看大家的反应,还好,都挺正常的,看来没我想象中难

听。我信心大增,马上跟着继续唱: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

  “弃”字的调子有点儿没唱上去,我转头又看了看大家,众人面色各异,但还是用手势鼓励着我继续唱。

  我转过头,终于专心投入地继续唱下去: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

  一曲终了,我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唉,最后的气还是不足,偶尔没唱上去,不过整体效果比我以为的好多了。

  回过头来,我正准备迎接想象中的表扬,却看见后面沙发上的人都已经笑得东倒西歪、滚成一团了。

  见我回头,他们终于都忍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一个头,众人都开始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开始我以为她不会唱在读歌词呢……”

  “笑死我了,没一句在调上的,哈哈哈哈……”

  “我的妈呀,你说梁静茹在这儿的话不得听的痛哭流涕,太伤自尊了!”

  宋奇峰还在那儿狂笑着接过话,说:“她得说,都是姓梁的,唱歌的差距咋这么大啊?”

  只有罗维还保持着镇定,但是他的脸已经憋得通红。

  我哀怨地看着他,说:“你要笑就笑吧。”

  他连连摇头:“有什么好笑的,我觉得还不错,他们这帮俗人,以后再也不给他们唱了!”

  我看了看旁边还没恢复过来的其他人,努力露出了一个微笑,说:“罗维……”

  他连忙也微笑着应声道:“在!在这儿呢。”

  我继续微笑着说:“我发现,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

  “对你最好的人是吧?哈哈,你这么说我不好意思啊。”他主动接过话。

  我没理他,继续说下去:“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人了!”

  所以说,让我唱歌,那就是一出悲剧,一个噩梦。


第十五章*可不可以不唱歌?

我打电话跟罗维诉苦,他在那边安慰我说:“没事没事,不就是唱个歌吗,让他们长长见识。”

“罗维你在讽刺我吧?”我听出有点不对劲儿。

电话里他连忙赔笑说:“那怎么会啊,裴良宇不是学生会主席嘛?筛选的时候你让他把你刷下来不就行了。”

我想了想,说:“嗯,那也行,不过我怕他不干……”

“没事,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只要听了你的歌声,就算他不干,别人肯定也得干!”

“那我还不是得当众出丑?”

“哎,淡定点淡定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也是……”我跟着点头,不过马上迅速反应过来,“罗维你说什么呢?”

我和罗维最后商量了一下,选了一首王菲的《旋木》。

罗维说这歌简单调子也不算高,虽然我很怀疑王菲的歌到底简单在哪里,可一时间也就同意了。

我相信以大众的听觉,我百分之百是不会通过筛选的,不过虽然知道是去出丑的,我还是不好意思太过丢脸,在后来的几

天里,我把《旋木》下到了ipod里反复听了好几天。

筛选是在学校的小礼堂举行的,裴良宇同志作为主要负责人,一本正经的坐在正中间。

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后面候场,台上一会儿是乐器独奏,一会儿是乐队合奏,一会儿是独唱,一会儿是民族舞、现代舞、芭

蕾舞,还有是表演相声小品,甚至还有越剧……秘书部派出的那个女生,一首《Hero》唱完后,台下的掌声差点掀翻了礼

堂的屋顶,我越看越觉得不好意思,恨不得马上去改节目的名字。

我不是来唱歌的,我是来表演笑话的。

我琢磨着是不是偷偷的跑了算了,结果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和裴良宇坐在一起的师姐仿佛就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马上回

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有鼓励也有威胁。

我更加不好意思,师姐是不知道,我上去之后就真是给她丢脸呢。

“下一个节目,请外联部的梁满月同学出场。”我犹豫着站了起来,缓缓的向前台移动着,一步三回头,试图做最后的垂

死挣扎。

可师姐可裴良宇根本看不见我眼里的请求,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或者说他们就算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好吧,我死心

了,我放弃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行,死就死吧。

我抓起了话筒。“那个……我能不能,能不能只单独表演给评审看?”

这个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我实在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啊,人能少一点就少一点。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坐在第一排

的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

我紧紧盯着裴良宇——你可一定得帮我啊……

简短的交流之后,裴良宇拿起了话筒,说:“既然这位同学提出了要求,那么就请现场的非工作人员暂时回避一下,筛选

的结果稍后我们会公布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在台上连连鞠躬,心里也知道这样做有点矫情了,但是,同学们相信我,不给你们听才是对

你们有好处的!

幸好我的节目靠后,留在现场的人没有之前那么多了,虽然有个别人抱怨了一下,但也还是离场了。

小礼堂终于只剩一些工作人员在了,我与负责放音乐的同学对视,我点了点头,示意准备好了,他按下了播放键。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这天堂…………

一曲完毕,下面的人已经全部石化。我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不会吧,我练了好几天呢,虽然我知道肯定不好听,但也

不至于差到不堪入耳的地步吧……

后来,师姐告诉我,她这辈子听人唱《旋木》全部都唱在一个调子上的,她说:“那真是一点调都没跑!”

确实是没跑——不过是没跑动,根本就原地踏步呢。

过了半晌,裴良宇抬起双手,啪啪的开始鼓掌,师姐马上反应过来,也跟着鼓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也赶紧噼里啪啦地鼓

掌。

我目瞪口呆。裴良宇拿起话筒说:“这位同学唱的非常有特点,稍后我们会通知你结果的。”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应该马上告诉我你gameover了吗?

不过显然裴良宇没有直接刷掉我的意思,我只好悻悻的走下台,将话筒交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此后的两天,裴良宇一直在躲我。

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也不带我一起吃饭了。

我开始还有些奇怪——难懂他谈了新女朋友?

当师姐将那份节目单递给我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了裴良宇这几天的反常是为什么。他!阴!我!之前明明说的好好的,

不会选我,他答的好好的!


结果那份名为“X大第XX届艺术节开幕式晚会”的节目单上,赫然写着:????10.《旋木》梁满月师姐完全没有理会到我

狰狞的面部表情,还挺得意的说:“这可是我和裴良宇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虽然你的歌声还是有些瑕疵,但是现在离

晚会还有一段时间的,你还是可以好好的练习的……”

师姐的表情分明说着——看我对你好吧,**谢我**谢我~~!我紧紧抓着手中的节目单,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想要撕

碎它的冲动。

我在裴良宇下课的路上堵住了他。他旁边的同学还笑嘻嘻的跟我打招呼:“虫子,好几天没见啊。”我没空理会他们,只

是紧紧的盯着裴良宇。

其他人见状,马上识趣的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走了。裴良宇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微笑的看着我说:“走吧,吃饭去,

我不叫你,你肯定又没好好吃饭吧。”

“裴良宇,你会遭报应的。”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我怎么了?”他摆出无辜的表情。我马上捂住脸蹲在了地上,哽咽着说:“我要告诉罗维,你欺负我!”

裴良宇不一定会怕罗维,但是他绝对怕女孩子哭。果然,他马上手足无措,想要扶起我。“怎么了这是?你别哭啊。”

“你想让我当众出丑!”我一边假哭一边控诉他。

“我怎么想让你出丑了?这是你们部长强烈要求的……”

“还不是你推波助澜!”

“我不就是觉得好玩吗……你别哭,下午我马上告诉他们,把这个取消了还不行吗?”

“真的?”

“真的。”

他保证。

“那就好,”

我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走吧,请我吃一顿好的。”

“梁满月,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我刚才就是站累了,想蹲下来休息一会儿。”

“梁满月你学坏了啊你!闺女啊,你这是跟谁学的,爸爸教训他去。”

“谁是你闺女,别恶心我。”

解决了这件事之后,我顿时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走路都轻松了许多。

下午我正在的洗衣服的时候,裴良宇的电话打来了。

“满月啊,我对不起你。”他开口说道。

我心中一凉,问:“怎么了?”

“节目单早就发到赞助公司那边去了,下午我们跟他们说要改的时候,人家不答应,指明说就要你!”赞助公司!我顿时

觉得五雷轰顶。

挂掉裴良宇的电话后我马上打给哥哥,电话响了半天他才接了。

“哥哥啊!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吧……”电话一接通我马上哀求。

“你做错什么了?”他饶有兴味地说着。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点名让我去唱歌……”
“哦,怎么了,不好吗?我还以为别人要把你刷下来,就帮你一把。”

“哥哥!我是被陷害的!我不会唱歌!我上去了丢自己脸不要紧,可我不能给你丢脸啊,这太影响你形象了!”

“哦,不要紧,我会假装不认识你的。”他在那边轻快的说。

我觉得满脸黑线,只好继续哀求道:“哥哥,你就跟别人说一声,把我刷了吧!”

“你说什么……我还有事,回家了再说吧!”挂掉电话之前他又说了一句,“到时候我会去看晚会的。”

我只有仰天长叹,无语泪先流。哥哥说是回家了再说,但接下来的几天,不管我是回家还是去他的公寓,都没有碰到他。

打他的电话,不是不接,就是关机。

不知道他是真忙,还是故意躲着我。

我焦头烂额,天天磨完了师姐磨裴良宇,结果两个人不知道是串通好了还是怎么的,都是同一个语气同一句话,“这个是

赞助公司的要求,我们没办法啊。”

我继续哀求:“赞助商是我哥哥,出了什么事我顶着,他不会怪你们的。”师姐探了探我的额头,看看我有没有发烧,然

后说:“小满月,你姓梁他姓刘,八竿子打不着,不要因为个人观念问题就欺骗组织啊。没关系,好好练,还有时间。”

裴良宇则是摸了摸我的头,叹了一口气,说:“唉,你哥哥那脾气,我也有所耳闻。我爱莫能助啊。”

婶婶向来就觉得我太内向了,一直鼓励我多参加一些学校的活动,要是让她知道了,我很难保证赞助商的母亲以及姥姥姥

爷不会组团前来观赏晚会。

这条路也行不通。我终于意识到,这件事似乎已成定局。

于是,我只能开始疯狂练歌。

在我练到只要一听到这首歌的前奏就想要吐的情况下,晚会终于要举办了。

之前的几次彩排我都不敢去,让裴良宇帮忙顶着。

丢脸只丢一次就够了。我自己拿出来的裙子都被师姐否定掉了,最后她帮我借了一件白色的小洋装,样式简单又俏皮,只

是上面是裹胸式的,背部和肩膀全都露在外面。

我是穿这种有些暴露的洋装,不免有些不自在。师姐却非说好看,一定要让我穿上。师姐给我化妆的时候,我向她

强烈要求说:“一定要给我化大浓妆啊,大浓妆!”

“浓妆怎么适合你今天的衣服。”师姐不同意。不过最后她还是禁不住我的要求,答应了。

当然,我也没真化见不得人的大浓妆,只是在眼部加了许多烟熏的效果。

我照了照镜子,十分满意。嗯,只要看不出我是谁就行了。我可不想以后走在校园里遭人白眼。

可事实上,这一天,我的妆容,我的衣服,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哥哥会来,这个我早就猜到了。以他的性格,要是不来看我出丑我才会奇怪。他和学校的几个领导一起坐在第一排。

灯光很暗,我又在后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隐约看到他偶尔会同旁边的副校长交流两句。他这几年越发成熟了,举手

投足之间都带有一种气势。
从前他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总是一副难以亲近的别扭样子,而现在,少年时的稚气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礼貌与平

和,有些严肃,有些迷人。

有人说魅力和气质都是需要岁月的沉淀才能形成的,这句话我不是特别同意,因为哥哥并没有经过多少时间的洗礼,却已

经有一种让人移不开双眼的独特气质了。

这一点看后台和场下女性同胞们蠢蠢欲动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了,虽然我并不愿意承认。有人拍我肩膀,我回头一看,是师

姐。

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她笑的格外温暖。“怎么样,马上就到你了,准备好没有?”

“嗯…还行吧。”我笑的一点也不自信。

“没关系的,自信点儿,上台谁都会有些紧张,你多做几次深呼吸。”

说着,师姐深呼吸了一下,示意我跟她一起做。我跟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反复几次,感觉还真的好了一

些,起码不像之前一样微微发抖了。

“梁满月,下一个就是你了,准备好啊。”工作人员过来提醒我。我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走过去准备。

“满月!”听见喊声,我回过头,师姐正冲着我微笑,“加油啊!”
“嗯!”我用力的点了点头,也给自己打气。走上舞台的一瞬间,我觉得心里有些颤抖,脚也有些发软,但我马上站直了

,挺了挺胸膛,走到了。

舞台上的灯光很足,我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下面观众的表情。我看见哥哥坐在那里,饶有兴味的看着我。我马上将目光移开

,对台下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前奏响起,我马上凝神细听,努力让自己定下心来。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
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这天堂,
……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庆幸还是跟上了拍子。

我注意了台下的反应,比较安静,没有我预想中喝倒彩的情况,这让我放松了不少。只为了满足孩子的梦想,

爬到我背上就带你去翱翔,
……
我边唱边提醒自己不要跑调,多亏了这几天的练习,我个人感觉唱得还不算太难听。

正准备就这样唱下去的时候,突然,音响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噪声,然后,伴奏声消失了。

我愣在当场。台下在一瞬间炸了起来,乱轰轰的,我听不清下面的人在说什么。

台下的裴良宇不停的示意我继续唱下去,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几乎就要跑下场。

哥哥站了起来——他要走?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突然感觉一阵刺痛,失望的无以复加。可是他不是朝出口走去,而是沿

着舞台左边的台阶走上了舞台。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难道是上来骂我的?这样一想,我几乎就要落荒而逃。

然而他没有走向我,也没有看我一眼,而是直接走到了角落里放钢琴的地方。

那台钢琴,是之前有人表演莫扎特的双钢琴鸣奏曲后留下的。场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抬起手,流畅而熟悉的曲调从他手中淌出来,是《旋木》。

那一瞬间,我觉得鼻梁有些酸酸的,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我承认,哥哥这次真的是拯救我于水火之中了。

然后我重新拿起话筒: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
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这天堂,
只为了满足孩子的梦想,
爬到我背上就带你去翱翔,……


我一直知道哥哥会弹钢琴,因为家里就有一台三角钢琴,一直都有人定期来调音。

婶婶告诉我那是哥哥小时候学钢琴时,姥爷送给他的,但是他初中以后就再没弹过了,所以,我也从没有机会听他弹琴。

灯光师很聪明的向角落打了一束追光,哥哥全身都笼罩在一圈淡淡的光芒里,整个人熠熠发光的样子,脸庞英俊个姿态优

雅。


我想我唱得实在是太差了,没有了原本的伴奏,单单用钢琴声,真的很难掩盖我的弱点。可是每一次我不小心唱错了一个

音,哥哥都会很巧妙的用叠音带过,仿佛这首歌本来就是这样唱的。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对哥哥充满了感激,无比崇拜他。

直到一曲完毕,哥哥走到我身边,带着我向台下鞠躬,我才恍然醒悟,连忙跟着深深鞠躬。掌声雷动。

我又有点恍惚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梦境。

哥哥拉着我走到后台,灯光暗了,台下的观众也消失了,我的眼里只看见他英俊非凡的脸庞和深邃的眼睛。

他看着我,然后轻轻的说了一句:“小白痴。”

梦境如同气泡一般,“啪”的一下,就碎了。

我气呼呼的瞪着他,说:“谁是白痴?”

他颇为不屑的斜看了我一眼,说:“不是你是谁?”然后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眉头皱起,将外套脱下来塞到我手上,“

穿上,去外面等我。”

我傻眼了,说:“现在是夏天啊……”

他飞速地瞪了我一眼。

我无语,只有老实的将他的外套默默的穿上。他的外套很大,袖子又宽又长,穿在身上连我穿了裙子都看不出来了,我觉

得自己好像穿着京剧戏服。

“去外面等我,我马上过来。”他简单的下达了命令,然后从后台走了出去。

听见哥哥出去的同时场外响起的尖叫,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拖着戏服,认命的走了出去。

刚才谁说他好看的?谁说的?!快来看看这个人凶恶的嘴脸。

他果然很快就出来了,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在黑夜之中很好辨认。

“回家。”他言简意赅。

我听话的跟在哥哥身后,感觉自己好像古代的小书童或者小丫鬟,逆来顺受。明明没有做什么,却总觉得心虚。

我忍不住开口说:“我知道,我是唱的不好,可我又不是自愿的,是你让我……”

“上车。”哥哥打断我的话,打开车门看着我。

我闭上嘴,乖乖的上了车。

上车之后我还想说些什么,他却板着脸看了过来,视线在我脸上停了片刻,突然伸出手,使劲擦了擦我的脸说:“什么鬼

东西,丑死了。”

“这是我师姐给化的……”我含糊不清的想解释。

哥哥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一直蹭到自己满意为止才说:“以后不许化妆了,听到没有?”

我虽然不服气,却只能老实的点了点头:“好。”

“系上安全带。”

“哦。”我老老实实的把安全带系上。

哥哥这才满意,发动了车子。

回家以后,婶婶看见我的造型吃了一惊,问:“圆圆这是干什么了?”

“那个……学校晚会,我表演节目了。”我讪讪的回答。

“啊,那怎么不叫婶婶去看?”婶婶嗔怪道,“你事先说一声,婶婶帮你请一个造型师好好打扮一下啊。”然后她又看向

哥哥,问“怎么跟圆圆一起回来了,你去看了?”

“是我打电话叫哥哥载我回来的。”我马上在旁边解释。我下意识的不想让婶婶知道我拉了哥哥的公司做赞助商。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婶婶也没多问,又看向我,说:“下次再有什么活动记得跟婶婶说,婶婶也好去给你加加油啊。”

“嗯,下次一定叫您。”我心虚的点头,下次?那估计要等到一万年以后了。

去洗脸的时候我才知道婶婶刚才看见我为什么那么吃惊,居然还要帮我找造型师好好打扮……镜子里的这个人哪里是我,

分明就是黑着两个眼圈的大熊猫!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我决定还是不去质问哥哥,而是采取腹诽的形式表达我的愤怒,嗯,这样比较安全。

刘成蹊同志红了。至少在我们学校红了。

**之间,学校论坛里全是有关他的讨论帖,什么高干子弟、青年才俊,能用上的赞美之词全用上了,置顶帖就是艺术节

晚会灯光之下坐在钢琴前的他。下面回帖的女性同胞们都激动了,不管是计算机专业还是非计算机专业的,都大喊着将来

非哥哥的公司不进。

我仔细观察置顶帖中的照片,这灯光,这舞台,这钢琴,还有这男人,好看是好看,但是,明明是一个舞台上的两个人,

作为主唱的我呢?拍这照片的人完全把我给忽略了,好歹我也练了这么长时间,连镜头都不给一个。

继续看下面的帖子,终于在某个花痴帖中发现了我的身影,心中刚刚有些欣慰,就看见下面的回帖:

此女到底是谁?王菲的歌竟然被她唱成了那个鬼样子,简直就是侮辱!!!
唱王菲的歌也就算了,还要美男跟她合作,绝对的潜规则!!!
对啊对啊,故意安排这种桥段,玩英雄救美,分明是山*想变凤凰!
……
我的手一抖,没敢再往下看,默默的点了网页右上角的小叉叉。

同志们,我错了,我真没有想过侮辱王菲,我爱她还来不及呢……要不我把罗维的电话给你们吧,是他给我选的歌……

但是,我到底哪里像山*了?

过分!



本文来源:[玫瑰网,www.mgq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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