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望,在这搅拌香甜的青春里,
召集久未谋面的故交欢聚,
搬尽地窖中打鼾的老酒,
从狂野的午夜痛饮直至鱼肚白的晨曦。
我渴望,再走一遍童年的小径,
将脚印复制进雨后的草皮。
那些七零八落的身影,
不再和我一起寻找梧桐树上的蝉衣。
我渴望,有一幢乡间的白色小屋,
花丛围着篱笆,篱笆围着我,
太阳画出山坡的轮廓,
兴奋的蛛网粘住彩蝶的心窝。
我渴望,北方的冬夜不再降临,
让温暖的光线刺穿禁锢千年的冰层,
炕上混沌的生活被谁吵醒,
牧人的帐幔比雪山晶莹。
我渴望,黄昏后是日出,将黑夜埋葬,
死寂统治下的天界不再彷徨,
普罗米修斯无需盗火,
这普世的光明比撒旦的闹钟漫长。
我渴望,生活在与世无争的海底,
珊瑚和海草、金鲤鱼的墓园在家的近旁,
海上的龙卷扼住闪电的喉咙,
美人鱼的竖琴却令波塞冬的子民痴狂。
我渴望,在暮色中飞过葱郁的大地,
身上披着火烧云赠送的光华,
在天山被夜晚的仆人披上睡袍前,
去见太阳的两个女儿—朝霞和晚霞。
我渴望,在宝蓝色的湖泊边开垦自己的园地,
种植下玛瑙,收获到翠绿,
红尾的小狐狸偷窃着矢车菊:
爱美的孩子们想穿上秋天的嫁衣。
我渴望,在挂着冰柱的矮檐下筑巢,
燕子借我一片雨水熨烫的香泥,
喜鹊和杜鹃在三月的春光里厮打,
争抢淑女的梳妆镜做屋脊。
我渴望,化作荟萃光团的流星,
黑洞吸取了精华,却难以给自己镀金。
看尽宇宙的宏大,逃不出巫师占卜的兽牙
热量被冰棺摧垮,垂死前的弥留中,想起了地球上的同伴—昙花。
我渴望,做记叙历史的壁画,
饱览前朝风月,细数荣辱上下,
悲叹尘世过眼云泥的繁华,
大梦将觉,原是空劳牵挂。
我渴望,做荒野站岗的风车,
启明星和我作伴,野火不会将我吞没
麦穗的绿浪在脚下辗转反侧:
又给熙熙攘攘的人间带来了新的收获。
我渴望,做冰洋中漂浮的雪块,
预知自己的命运是没落与崩塌,
虽难逃暖流的冲击敲打,
无惧,来年我将随暴雨落下,让万物发芽。
我渴望,窗口里独享月色的芳容,
不论阴云密布还是万里晴空,
阴晦的葡萄藤也难读懂这神秘的朦胧,
玫瑰花怒放了,嘿!一片血红!
我渴望,生活能像荔枝般清甜,
懒懒的黑猫在臂弯里缠绵,
不速之客丢进新年的卡片,
艺术家在拨动亲切的和弦。
我渴望,做多愁善感的烛台,
顶着烈火,在哭泣中沉埋。
照亮的是笔尖下的欢快,
和莘莘学子畅想的未来。
我渴望,做餐桌上固执的酒盅,
灌满灵魂的虚空,麻痹离别的伤痛。
筵席散了,寂寞读着角落的挂钟。
我不会空闲,喧闹的城市总有悲伤向欢乐进攻。
我渴望,做自己的观众,
看这跳梁小丑如何在喝彩的漩涡中蠢蠢欲动,
一个叫自欺欺人的三流演员带着伪善的儿子在廉价包厢偷笑,
曲终人散,角色忘记了鞠躬。
本文来源:[玫瑰网,www.mgq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