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新兵连,那时候没有戴领章帽徽,只是给我们发的一本红宝书“思想胜利万岁”和挂在胸前的为**服*的徽章。那时候在新兵连,当时都觉得特激动,开口都是为**服*。那时候新兵连有一个革命老传统,就是忆苦思甜,形式也很奇特,先说忆苦,先在班里举行,然后是排里,最后是连里,我们班的战友在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的呼号声里眼泪四下,班里的战友纷纷讲述自己的苦难家史,控诉万恶的旧社会,我记得多数是北方安微河南的战友,多是控诉穷人怎么讨饭,流离失所,生活悲惨,受地主阶级的残酷剥削,我记得当时我妈班里有个河南漯河的战友,家在农村,名字也取的怪,叫白狗啥,是个孤儿,从小死了爹妈,据他自己讲,小时候为取名字,按照村里的习俗,乡亲把幼小的他抱到公路边,找好心人取名字,他姓白,结果等了一下午也没有人,看见一只狗,所以第二字取名为狗,最后看见远处来了一个人,乡亲多远就喊,喂,给取个名啰!也许那人没有听清,问了句啥,第三字就叫啥,于是有了这个独特的名字。在新兵连他和我一个班,睡在我的下铺,他个高1.78,长得浓眉大眼,身体也健壮。他经常对我讲一定要在部队好好干,争取穿四个兜的干部,娶个城里的婆娘。那时候我也只笑笑算是答复。说实话,现在想来他的那段忆苦叙述的可以说惊天地泣鬼神也不为过,什么他家世代贫农,上无片瓦,下无寸地,他老爹风雪夜讨饭被地主放狗咬伤,鲜血洒满冰雪路,什么交不起租,被地主抓去吊打三天三夜,可以说就像是进了收租院那感觉。白战友的控诉马上引起排里的反响,排长和我们是含着泪水听完白战友的控诉,立马推荐参加新兵连的忆苦大会重点控诉。为了做好控诉前的准备工作,他每天在营房外的小山坡上练习,说实话,每晚看见他疲惫声音沙哑的睡在床铺我们都心疼,叫他别那么太认真,他说苦点没有什么,只要能够入D穿四个兜,就是死也值了,我和战友们哑然无语。到了连里忆苦大会那天,他上台控诉突然拿出料一个破的土八碗,一根打狗棍,当时我们班的班长和战友都特奇怪,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白战友在台上声泪俱下的控诉,拿出土八碗说是讨饭的碗,拿出打狗棍说是讨饭用的,说这两样是他的传家宝。当时会场的情景可以说是烈火在燃烧,连长含着眼泪带头高呼,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下来我们都祝贺白战友肯定即将成为D员,那时候白战友也激动地用河南口音来段样板戏。敢洒热血写春秋,虽然唱得有点走调,但是可以形容为铿锵有力。白战友的控诉叙述引起团领导的重视,把他塑造为新兵典型予以重点培养,当时新兵连新兵没有D小组,所以不能够发展白战友入D,团部决定发展白战友入D,按照程序开始外调。
外调的结果冰火两重天,谁也没有想到,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外调结果表明,白战友的家庭为富农,其父1956年因盗窃被判刑八年病死狱中,其母以后外走他乡,不知下落。大家惊讶了,在团部保卫股的调查下,他在控诉会上用的土八碗是在驻地附近老百姓家里要的,打狗棍是自己做的,还在潲水里泡了来那个晚上,怪不得在控诉会上大家看那棍有点油晃晃的。以后的结果出人意料,说他资产阶级私心严重,隐瞒身份,弄虚作假,贪图名利,,清理出革命队伍,让他打背包回家。在走的那晚上,白战友泪痕满面,没有了言语,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只是拍下肩膀,看着他健壮的身体慢慢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大家仿佛是经过了一场梦,梦醒了是早晨。
事情过去了几十年,真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有的时候我在夜里静静地听睡在我下铺的兄弟这首军中民谣。眼帘里总是浮现白战友的身影,他不愿意离开部队,他想留在部队。现在白战友远在他乡还好吗,是不是娶妻生了孩子,是不是去了南方在打拼,多久给我们寄张你的全家福照片。往事如梦,弹指一瞬间,远去的往事,如果白战友看见这篇文,也许会记得睡在你上铺的兄弟。
祝福你,远方的战友,还记得那句话,军中一日胜似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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