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人看世界或评判他人,都有一个固定的标准,即以自己的价值尺度为衡量一切的标准。你在拥有自己尺度的同时,也得承认他人也有其自己的尺度。但是,和自己一样的,予以肯定;与自己不一样的,报以嘲笑。——这就是“笑”的来源。
“你看他多可笑!他竟然和我不一样!”看一下安徒生童话《丑小鸭》中的是怎么嘲弄天鹅的吧:“呸!瞧那只小鸭的一副丑相!我们真看不惯!”于是,马上有一只飞过去,在他的脖颈上啄了一下。“请你们不要管他吧,”妈妈说,“他并不伤害谁呀!”“对,不过他长得太大、太特别了,”啄过他的那只说,“因此他必须挨打!”
天鹅长得“太大”、“太特别”了——这就是他被认为是“一副丑相”的标志。这种“丑”的构成,就其实质而言,在于他和其它“不一样”。换句话说,如果它长得象一只,至少它就不会那么“丑”了。虽然它一点也不象其它的,可外形多少有一点相似,所以它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丑类”。“丑”这个字眼,就是这样被人为地制造出来了。如果有朝一日知道了它们所嘲弄的对象竟然是一只比自己要美丽不知多少倍的天鹅的话,它们的感觉又会如何呢?
——是不是“笑古笑今,笑东笑西,笑南笑北”,原来是“笑了自己”呢?“笑自己原无知无识”的实质究竟是指什么呢?——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狭隘之人眼里的他人以及世界只能是可笑的。《封神演义》对此干脆下了一个结论:“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便是逆天!”高低也是衡量事物的一个尺度,但不是绝对的和唯一的。总是看别人的缺点与不足——这就是所谓高低的来源。不能否认,每个人都能够看到“高低”(或孰高孰低);但你所看到的“高低”未必就是客观世界中真正的“高低”。你站在屋顶上,看到远处的山峦低于你的视线——如此,那山峦就真的比你矮小了吗?但是,在你的感觉中,它是渺小的,而你是伟大的。伊索寓言中有一个故事很有意思:“普罗米修斯创造了人,又在他们每人脖子上挂了两只口袋,一只装别人的缺点,另一只装自己的。他把那只装别人缺点的口袋挂在胸前,另一只则挂在背后。因此人们总是能够很快地看见别人的缺点,而自己的却总看不见。”
人对他人的缺点常常有一种本能的直觉,但对自身的缺陷却极为迟钝。
《玛窦或说马太福音》第七章也有一句话:“不可判断人,免得你们被判断。你们怎样判断人,也必怎样被判断;你们用什么标准衡量人,也必照样被衡量。为什么看见你弟兄眼中的木屑,却不理会自己眼中的梁木呢? 你自己眼中有梁木,怎能对弟兄说:‘让我除掉你眼中的木屑’呢?”
人首先正自己,然后才能正他人。但是,人“观他人总有高有低”:看到他人错误,就忘记了自己的局限,还以为自己是正确的。其实,他人错误,未必你就正确;他人有偏差,未必你就不能受教益。孔子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个“其不善者而改之”,讲的就是不要执著于他人的“高低”,他的“不善”如果能对你起到正面的教益作用,就已经足够了。“笑自己原无知无识,观他人总有高有低”这两句话揭示了常人的要害:自己永远正确,他人永远错误。这两句话实际上也是一句话。《论语·子罕》云“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讲的就是解决这一人类心理症结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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