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先走一会行吗？”当时我正准备品味自己创造的饮品，把部分咖啡、奶油、高丽豆粉、脱脂牛奶倒入厚壁杯，注入沸腾的柠檬水，略微降温后添少许蓝莓糖浆，最后点上一点白兰地，轻轻搅拌后浓香四溢。抬头看看面前叫晓鸽的侍应女，一脸的期盼和渴望，细致的浓妆难以掩饰对诱惑的遐想以及睡眠不足而露出的疲倦…我瞄了一下手表，已经9：40了，回答说“去换衣服吧，别HAI的太晚，明天清理一下百叶窗”，随着一声“谢谢哥”人已经消失在我面前。我开始集中精力品尝自己的发明成果，还可以，不太甜，浓郁里有一些爽口，是我喜欢的味道；当我咽下第三口的时候，后面发出乓的一声，沉重而又空灵。我知道晓鸽已经从后门离开了，而且还知道，她在开门的那一刻，会从暗夜里冲出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女发出欢呼声，呵呵，年轻真好，我默默的在心底说。打量一圈，酒吧内就我一个人，厚厚的冷艳的地毯、沉重而冰冷的石桌，巨大的书架上陈列着拥挤的港版和台版的时尚杂志，门外忽明忽暗的霓虹灯。我喝完最后一口，站起来准备去清洗杯子，看到吧台上已经待机的笔记本，突然心里涌上一些东西，是惆怅还是寂寞，说不出来；工作区的清洗槽里还有几个待洗的高脚杯和咖啡杯，我暗骂一句包括晓鸽在内的所有侍应生，心中的那种感觉也随之而去，认真的清洗起来，其实我厌烦现在此刻正干的活，但是一干上了还是很投入很认真的，我对着灯光仔细检查搽拭后的透明杯，没有一丝瑕疵，清澈透明，甚至能清楚的倒映出我的轮廓，不过是变形的；挂好最后一个杯子，看着倒置杯架上整齐排列的杯子都漾出明亮的微笑，我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其实杯子是不会笑的，那是灯光反的作用。

　　当我把寄存的酒水例行检查一次后，记住了一个顾客的名字，很有意思叫“烟”，呵呵，很奇特，社会物质生活丰富了，思维扩展了，甚至拉动了称呼也丰富多彩起来。当我认为把一切都弄好了，看了一下表10：21，我想烟了，更为准确的说，我把烟叼在嘴里找火机时，门开了，一定是有客人来了。

　　进来一个女人，看不出多大年龄，她穿黑色的绒大衣，配了一顶同样颜色的帽子，帽檐很低让人看不到脸，我怀疑戴这样的帽子走路安全吗？是否会撞到电线杆呢？我正这样想的时候也看出来她的犹豫，空荡荡的屋内她不知道坐哪里好，“随便坐，右面第二张桌子距离暖风近些”，她犹豫了一下坐在我建议的位置上，不过她选错了椅子，如果是我会选择面朝门的那一侧的。我到了一杯温热的柠檬水端给她，“请慢用，今天有些降温了”，我转身准备去拿酒水单，“你们开酒吧的是不是都很有势力，能够保证客人的安全”哑哑的小心的声音，令我皱眉的问题，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这个酒吧的老板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不过你既然进来了，我有义务保证你在店的消费安全”我回头看见她已经摘下帽子，正在抬头看着我，眼里透露出担忧，或许还有一些寂寞，一个饰淡妆白皙普通的北方女子，不是很平易近人的类型。“您想来点什么”我问她的同时也在回避她的眼光，“一杯卡其布诺，在来点小食品”，很好，这正是我此时期望的顾客类型，一般这样的客人都不会坐的时间太长的。“您稍等马上就来”。我先在两个食碟里分别装的红枣和开心果上给这位女客，又开始调制卡其布诺，怎么这么多人喜欢卡其布诺呢，小资？时尚？从众？还是…我一边这样想一边认真的把卡其布诺装在薄璧杯端给她，这样咖啡凉的快，她走的也早，正合我意，而且没有忘记另外找一个碟子放上袋砂糖和奶油一起奉上。“谢谢”哑哑的声音，“请您慢用”我没有推荐她看最新杂志，害怕她看起来没有头，而且这么晚一般也不看杂志的。我回到吧台记下她的消费总额125RMB后，继续，继续找我的火机，当我想起火机刚才掉在储藏室时，她又哑哑的说“我寄存的黑方找找，谢谢”我晕啊，女的喝黑方而且不添加饮料，看来她准备坐上一阵子了，我已经困了需要睡觉了。“您的名字，小姐”尽管晕，我还得客气并且表现的彬彬有礼，“烟”哑哑的。把她的黑方和一支阔口杯端给她，回头有找出寄存单放在吧台上，一会她走时省得再找了。看她不能有其他需求了，我去储藏室找我的火机，最多2分钟，我回来时看见黑方已经下去1∕4了，真是烈女啊，她存的这瓶酒上次开瓶后基本没有喝的，照这样的速度，她最多再坐15分钟就走了，我默默的安慰自己。

　　我在烟盒出一支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屏住呼吸，吐出，真舒服啊。我突然想起什么了，忘记开背景音乐了，俯下身体打开音乐开关，天棚上飘起不知名的英文歌曲，撕心裂肺的嘶哑，似乎在歌颂夜晚的寂寞。我准备吸第二口，“你能和我一起嘛，聊一会，随便说点什么”哑哑的声音又发出了，“对不起，我们要求不让工作时间喝酒”我微笑的拒绝她了，继续我的第二口烟，很爽！“这里客人从来都不多，生意不温不火的，不过很多人都喜欢来的，这里的环境很好”又发言了，我无奈“是呀，来的都是常客，不过我不经常来这里的”，说完我就后悔了，“你是老板？”哑哑的，“算吧”我冲她笑笑，她拿起酒瓶走到吧台前坐到高脚椅上“一起喝点吧，随便聊聊”，我认真的想一下说“我不常来这里的，也不知道聊什么合适，你说吧，我听着，不过我从不喝洋酒的，我来啤酒”，打开一瓶喜力，找了一个杯子倒上，和她一碰，喝下去。“欢迎你常来，不过我不一定是个好的聊天对象”我对她说话时看清她的脸色已经变红，那是酒喝得太快的结果。我这样说还有一个原因，我自己知道，我不愿意说话，因为我偶尔有表达障碍－结巴。

　　就这样她的倾述开始了，我听了一会，对她有了一点了解：大专毕业，经过坎坷的旅程终于找到了一个合意的工作，目前在某卖场做采购，因为坚持不断的学习和反思，业务能力也与日俱增，但是心底留存的那份真善美却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都抓不到了，在夹缝中获得的生存能力弥补不了内心那种难言的孤寂。我无语，面对现实那个不有欲语还休的无奈呢？在她的倾述中我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包括我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她用我的火机点上了一支细长的烟，纯熟老练的吸了一口，“在单位我不好意思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才吸的”她解嘲的告诉我，我用给自己点烟的方式回复了对她的理解，并且又和她了碰一下杯“其实，开始时每次烟，我都是为了赶走心中的那份寂寞，寂寞好比香烟，在空气中燃烧后变成了灰，但是仍然有一些部分留存在身体里，再深入到骨髓里，再也出不来，每次我都想如果我戒烟了，寂寞会远离我吗，不会的，所以我称呼自己为烟，而且我感到寂寞了就用吸烟的方式来驱赶它，烟代替了寂寞，看见燃烧过的烟灰我就觉得寂寞已经过去了，信心和快乐又回到了我的身上”我很奇怪，她的声音渐渐的不哑了，“还有我觉得燃烧过的不同的烟灰也会表现出不同的信息来，就好比寂寞，有时候是零散的，有时候是连续的，有时候是粗放的，有时候是密集的…”她的声音逐渐清爽起来。

　　不记得她那天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临走时我把自己剩的半包玉溪给了她，因为她没有烟了。她给我一本书，也不记得什么名字了，记得她最后说的一句话：没有事情的时候看看吧，就当自己还在学习呢！呵呵，多么好的一个建议。

　　如果有机会在遇见她，很想告诉她我想说的话：有追求无可非议，有愿望也是合情合理，但是别距离你的目标太遥远，否则那种挥之不去的寂寞会一直留在你身旁的，其实，想的简单些没有什么不好的，能让你清楚的看清自己，未来固然重要，可是也别过分透支今天的自己。在生活中与人交往其实很简单的，就好比我端给你的那一杯水，在透明的杯子里能够倒映出你的影子，只是你没有仔细观察罢了。

　　想把这些话编成短信发给这个叫烟的女子，可是又不知道她的号码，默默的祝愿烟不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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