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蔷薇科,黄白相间。
在夏季的最后盛放。
所以荼蘼是开到最后的花朵。
荼蘼花事了。
荼蘼过后无花开放。”
思不记得某月某日,在网上邂逅这个男孩。他有一个古典别致的网名,能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平和寂静的。林喜欢捧着电脑坐在客厅看电视,然后泡一壶功夫茶,这样让他很充实。这几天南方普降大雨,灰蒙蒙的世界像一张流泪的脸,林更不想出去了,他本来就是个寂寞的男人。大概下午2点,思双击他的名字。
思:知道为什么找你聊天吗?
林:不知道。
思:你猜一下。
林:也许你失恋了。
思:呵呵。
林:哈哈。
就这样开始。
聊了很久。中途休息三分钟,他去烧水泡茶,脚碰到茶几,有点疼,然后继续。对话原来和下棋一样,是需要对手的。势均力敌才能维持长久的趣味。
思:心情不是很好。
林:你真的失恋了?
思:算是吧。
林:你运气好,找对人了,我很会安慰人。
思:那就让你安慰一下。
林: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当然要尝遍酸甜苦辣才不枉走一遭。现在的失恋就当成是恋爱的彩排,以后遇到心仪的就能正式演出了。
思:有点道理。
林:其实还有更有力度的安慰没说,这个保证让你乐开怀。
思:洗耳恭听。
林:如果他不爱你,一般来说是你失恋了。其实失恋的是他,而不是你。因为你失去的是一个不爱你的人,而他失去的是一个深爱他的女人。所以失恋的是他,不是你。
思:你太有才了。可是分手是我提出来的,是我不要他。
林:嗨,那你还伤什么心啊。
他们继续时而晦涩时而简单的语言。雨快停的的时候,她说她要下班了。他们没有约再见的时间。
第二天,另一名字跟他聊天。他知道一定是她。该不是昨晚连夜申请的号吧。她默认,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
今天下雨,他可以不用去游泳。他是个慵懒的男人,并且没有固定女朋友,所以有大把的时间。为了打发时间,他办了一张健身年卡,并且养了一条狗。
那是漂亮聪明的金毛寻回猎犬。反正爱心泛滥,不使浪费。因为都栓在阳台,所以狗大小便都在阳台,每次清理大小便,他都会数落它的不是。金毛这时候会正襟危坐,表情抱歉,接受主人的指责。狗跟主人永远没有对错可言。
以前经常到楼下遛狗,因为金毛喜欢跟人玩,而且面容和蔼,女孩子喜欢逗它,所以经常跟着女孩子跑,而且一去不回。这令他感觉惭愧,以后就很少带出去玩了。
没带狗出去玩,他就会在家看电视,而且只看5套和10套,或是上网,看新闻或小说。他不常聊天,没对手,而且太多的事实而非。下午会去游泳。
其实他不怎么会游泳,仅限于不小心掉水里,可以挣扎着爬起来。所以当去游泳,他感觉辜负了还算专业的泳帽和泳镜。游泳池不深,但还是喝得很饱。后来又去了几次,就会游了,因为他学东西很快。
林:你会游泳吗?
思:我游泳很棒,可以游过长江。
林:台湾海峡呢?
思:海浪不大的话,也许可以。
林:太好了,没事的话把我带过去。
思:哈哈,好啊,反正没体力的话再把你踹下去。
你喜欢看海吗。她说。大海是地球最清澈温暖的一颗眼泪。他在那里笑她。但是武汉只有一条脏脏的长江。
思:今天去游泳有见到性感美女吗?
林:见到一个很漂亮。
思:那你没去表示表示?
林:还别说,正当我鼓足勇气要去搭讪的时候,忽闻远处有个小男孩,在叫她妈妈。
思:哈哈,这不是更省事嘛!
他很清楚很难跟她见面。以前见过很多网友,有些一起吃顿饭就散了,再也没有见过下一次。也有例外的。比如他的前度女友,就是他见过的上网女孩里面最漂亮的一个。这段轻率的恋情持续了六个月。
那种猎手般迅速的好奇心和征服欲望,后来感觉到它的残酷。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象一个暴食的人,有了一个空虚的胃。他只是这样地问她。没有抱任何期望。
可是他相信自己是清醒的。清醒的投入网络的虚拟和情缘的迷离。
他开始想恋她。那种彼此的默契和隐约被想恋的感觉让他着迷。后来他们开始谈论爱情。他不曾爱过谁,却依旧相信爱情。他对爱情有着莫名的敬畏。
她问他电话号码。但没留自己号码。他没问,因为知道她会打过来。
第二天,她就打了过来。那时候他还在睡觉。猜猜我是谁。他知道她会打过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他说知道是你。她叫他懒猪。不容置疑的亲昵。她说这个号码放在家很久没用。顺便打看看还有没有话费。其实她忘了那时候她该在公司上班。
30岁的男人不大可能遭遇爱情,但遭遇传奇的概率更大。她说他有清澈的眼睛和干净的灵魂。她说她喜欢他的睿智和幽默。她小他3岁,比他矮3公分。于是,他叫她小三。她说不吉利,永远不会当小三。然后告诉了他名字。他们惊奇的发现他们的名字很有fuqi相。
她开始喜欢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可以表现得像个柔弱的婴儿。她希望他的呵护,渴望他的爱抚。聊天的时候,他会突然问,你饿了没有。她说没有。他就说,我现在在吃饼干。我想象我们两个边吃饼干边聊天的样子。她说,那你的那份肯定不知不觉地就没了。他说,我会都给你。
心里突然就温暖一下。是湿润的温暖。很轻地渗透在心脏的血液里。清清的水滴。甜的滋味。
他像一把利剑可以穿透她的内心。他像个精灵时刻游走在她的思想里。她深深迷住了他的从容淡定、与世无争。
她在一家上市公司上班,经常到全国各地出差,她甚至可以安排自己到他所在的城市出差。有良好的收入,迷人的外表,高贵的气质。
在很多个瞬间,她想和他见面。她说见面的时候,喜欢他看着她傻傻的笑。她说一见面就是沉沦。于是闪过的念头又被她的理智熄灭。就像无数跳动的火苗,在漆黑海面上一闪而过,然后回归寂静。
其实他也在煎熬。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爱情。他依然相信爱情,并对真爱心存敬畏。他交过很多女朋友,但从没这么炙热地爱过她们。他时不时会想起和清分手的那天,清哭着对他说:你就爱你自己,你从没爱过任何人。
他说人一辈子不该错过两种东西:最后一班回家的车和一个深爱的人。他说,他不想错过她。她哭了。因为无力面对。所以只能逃避。她问在道德和爱情两者当中会选择什么。他回答道德。是的。他们都会选择道德。其实他们都是纯洁干净的孩子。
她是个独特的女孩。脸上贯有淡漠的表情,但内心狂热。在爱与不爱中抉择。她失眠了。病倒了。然后无助地哭了。她说如果他们能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她的火苗又一次点燃。她说她不喜欢武汉。她决心要离开这座城市。她说人一辈子应该相信一次天长地久。她给网友传了照片。她说这才算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她说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说再见的时候开始有晚安吻。用表情拥抱。
他相信这是她和他的游戏。只是现在控制权掌握在他手中。她变得触手可及。爱情,也不过就是如此的幻觉。
她问如果他们排除万难,终于在一起了,会幸福吗。
很多事情不需要预测。预测会带来犹豫。因为心里会有恐惧。
你看起来好象从来不会有恐惧。
那是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在劫难逃。
你交了那么多女朋友。感觉你**后,就会厌倦。
通常爱情剧分三种:爱你的人你不爱,你爱的人不爱你,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这三种我都不喜欢,我这么多年精心彩排,只是为了和你上演第四种版本!
思:我们冬天再见面好吗?
林:你不是要来出差吗,怎么不是那个时候?
思:到了冬天,你如果依然喜欢我,我们再见面。
林: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会和我见面吗?
思:不会。
林:为什么?
思:因为我喜欢在某一个城市,我们不期而遇。那时我会勇敢地跑过去,抱着你,然后在你怀里放肆地哭。
世界如此之大,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她给了一条登天的路。原来她只是暂时被电晕了。时间永远是治愈伤口的良药。
她说相见不如怀恋。她说距离可以掩盖悲伤。她会消失。希望他能保重。她说,她会选择坚强,跟朋友逛街,看车水马龙,每天大口吃饭,然后努力工作。去健身房汗流浃背,希望倒头就睡。
不能想你。想你是一种疼痛。
她无力挣扎。隔着千山万水却挡不住一个小小的电脑屏幕。坚强土崩瓦解。如果真的见面,就是万劫不复。她相信如果真的在一起会很幸福。他们能在一起吗?她无数次的问自己。找不到答案。既然找不到答案,那就消失。起码他将不再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蹉跎岁月。
成全了他寻找下一个幸福的机会。
毁掉了也许会很幸福的他们的机会。
等于毁掉了也许会很幸福的她的机会。
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只会牺牲自己。为了她爱的人。
他绝望了,却无能为力,指尖冰冷。他说,我们可以不见面,我们可以不在一起,我只想还能够看到你。温暖的眼泪滴在键盘。摸了一下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是真的爱了。但是她消失了。这句话她永远不会知道。
他痛恨欺骗、谎言、出尔反尔……望着屏幕,她真的彻底消失了。却只能在泪水中笑了。那个手机号码是留给他最后坚守尊严的净土,他决心不去触碰。
那一瞬间,他终于发现,那曾深爱过的人,早在告别的那天,已消失在这个世界。心中的爱和思念,都只是属于自己,曾经拥有过的记念。
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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