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是在上个世纪,我虽然是已婚,但是举止间的莽撞还是很明显。
那天晚上,跟王军请一个韩国人喝酒,喝完了酒以后,王军鼓动着去歌厅,那韩国人好像也很希望去的样子。记忆中的歌厅应该是中间一个大舞池,旁边一个表演台,然后轮流报名上去唱歌,或者邀请在座的哪个女士合着音乐跳上一段的。没二话了,兴冲冲地打了个出租车就出发了。
到了以后发现跟印象中几乎一样,也有表演台,也有舞池,舞池那一侧也坐了一排佳丽。听到感觉不错的音乐后,壮起胆子上前邀请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美眉,走上前,稍微躬身,一只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摆出邀请的姿势。那美眉很是顺从地站起来,然后,两人很是轻巧地互相搭在一起,享受着那朦胧的音乐节奏......
一曲完毕,凭经验将那小巧玲珑的美眉送回她原来的位置时,却听到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怎么?难道我不适合你吗?”
“哪里的话!你很优秀!”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退掉?”
“这一曲跳完了啊?要不,下一曲我们继续吧。我还有几个朋友在那里喝酒呢,得过去跟他们招呼一声。”虽然有些醉了,但是我觉得歉意是一定要表达完整。
“我可以跟你过去的,跟你们一起聊天。”
很是意外她的热情,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眼,觉得很是灵秀,好像跟她跳舞的感觉也还不错,所以,内心也有些希翼她能多陪自己跳几曲。听到她乐意过去,自然是喜出望外了:“那太好了,不过,我们都喝得有点多,你可别介意啊?“
“没关系的。”那美眉一边答应着,一边跟着我走回我们的座位。
发现她居然也喝酒,于是凭空又多了一份亲切感,继而邀请她一起唱歌,发现她的歌喉也挺棒,于是就越发投机了。王军跟韩国人每人旁边也多了个美眉,不过,我来不及在意她们的样子,除了偶尔应要求为他们几个之间的沟通提供简单的翻译以外,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身边这个女孩子的身上。
听她说她也姓王,又听说了她今年才19岁,比我小了10岁。然后知道了她生长在距离市区约20公里外的农村,初中毕业以后就没有继续上学,家境堪称贫困,接着知道她18岁的时候跟朋友去了深圳,在一个歌厅当主唱手,因为不习惯外地的生活返回老家,还知道她几个月前曾经鼓动家里人集资,买了一套功放卡拉OK设备,在市里的一个广场摆地摊赚钱,各种原因,没有达到希望的收入,无奈停止了这个营生。听人说在大宾馆里当坐台小姐收入很客观,就来试试了。
“坐台小姐?什么是坐台小姐啊?”我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就是在这些娱乐场所里,陪来消费的客人喝酒,唱歌,跳舞的,客人离开的时候就会自觉地付给自己小费。”
……
就这样,我们又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直到王军来我跟前提醒该结账离开,才发现周围已经不再如开始般熙熙攘攘,客人已经走了大半了。
已经知道另外几个也都是坐台小姐,是冲着我们的小费来陪我们的,所以就很痛快地掏出钱,陪王军的跟陪韩国人的那两个每人给了一百块,面对身边这位王小姐的时候,内心由衷地想帮助她,觉得一百块对于她来说是杯水车薪了,索性只留下一百块回加单额出租车费,剩余的也没数多少,全部塞到她手中,看到她吃惊的眼神,笑着对她说:“我们这次纯粹偶然来这里玩的,以后不一定会不会再来,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建议你先回家,先完成你的高中学业,毕业后考个艺校,那样你的前途一定很好!至于学费方面,我先给你这些,不够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再想办法给你凑上。”
继而,向吧台索要了一张纸,把自己的联系电话写在上面,递给了她,然后离开。
估计是那天喝酒有些多,加上后面几天忙工作,居然忘记了那一晚上到底做过什么,只是模糊地记得曾经在某个星级宾馆唱歌跳舞喝酒,还有给了几个坐台小姐小费。到底她们都是什么样子,已经全然模糊。直到半个多月过去,那天上午,办公室的一个同事喊我,神秘兮兮地说有电话找我。
莫名其妙地接过电话:“喂?哪位?” 那边没有声音,我很纳闷,又问了句。
还是没有回音,以为不是ZG人,试着把“毛细毛细”跟“也包塞要”还有“嗨喽”全部用了一遍,在以为是哪个家伙的恶作剧的时候,那头传来了泣声,是个女的:“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
“你忘记了?那天在XXX宾馆,你还给了我九百块钱让我上学的。”
我恍然大悟!赶紧道歉,工作忙什么的说了几句,继而问她上学的事情联系好了没有,得到答复说是几句话说不明白,期望跟我见面详谈。当下决定中午下班后直接去市里,约好了市里见面的地点后,我匆忙收拾了一下,骑上自己那辆幸福250摩托车,一路风烟,呼啸而去。
到了见面地点,太阳底下晒了大约五分钟,面前出现一个穿碎花蓝裙子的灵秀的姑娘,依稀有点印象了,见她朝自己笑,赶紧上前招呼。听说了她也没吃饭,她建议去她姐姐上班的饭店里吃饭,当下答应了,让她在车后座上偏坐好,一会工夫就到了她说的饭店。
她姐姐是那个饭店的服*员,饭店生意很是冷清,那天中午似乎只有我跟她是饭店的客人,她姐姐也就自然而然地可以跟我们坐一起吃饭了。
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中,知道她们原来不姓王,原来是姓葛,跟我一个高中的数学老师是一个村子。那个村子我很有印象,很偏僻的地方,在一条坎坷的黄土路旁,坐落着那么几十户人家,土地也贫瘠,也没有什么其它可开发的资源,几乎家家都是勉强糊口罢了。而她们家目前除了一个生病的母亲,就只有她们姐妹三个,父亲早逝,姐姐已经出嫁。
很是同情她们,但是因为下午要上班,来不及说很多话,明白上学对她来说似乎是不可能了,先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只好在吃完饭后又掏出兜里几百块钱递给她,嘱咐她好好保重。
又过了半个月,又是跟王军还有那个韩国人,喝完酒后还是要去唱歌,又去了那个宾馆,已经知道我们是可以进包厢的,进了包厢以后,第一件事情是点小姐。昏暗的灯光有些暧昧,领班带进来一大帮人,我的眼神在众小姐中掠过,觉得里面有几个依稀认识,还有一个小姐正在往人后面躲,看背影似乎是见过。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躲,估计是不喜欢我们醉醺醺的样子吧?
王军反应很快:“喂!就你!躲什么躲啊?你越是不愿意在这里就越要选你!哈哈!”
我没在意王军的闹哄,已经发现了上次陪韩国同事的那个也在人群中,记得她跟韩国人还挺投机的来着,把她喊过来,推给韩国人,而自己则随意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已经知道自己来这种地方,最最喜欢的还是喝酒唱歌,至于小姐,能来这里的都是会唱歌跳舞的,到底选谁一点不重要,要说漂亮,我还是很推崇自己家的老婆。那可是我追求了五年才到手的曾经的校花级别的同学呢。
继而我们三对各自坐下,我的第一件事情是拿过那杯大扎啤,让身边小姐点自己爱唱的歌曲,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在忙什么。在我唱完自己那时候喜欢唱的《男儿当自强》跟《护花使者》后,发现下一首不是我点的歌曲,就回到座位上,接过小姐递过来的扎啤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寻思着问一下身边这位是不是也会唱歌,会跳几步交谊舞。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又我的父老乡亲……”这声音那么耳熟!
瞩目过去,小葛!
她一边唱着一边看着我。
她怎么还在这里?
我再没有说话,也没有唱歌,更没有跳舞,剩下的只有扎啤,扎啤,扎啤……
离开时我已经一塌糊涂,王军付的小费,出门的时候似乎有人塞了什么东西在我口袋里。
以后的某一天,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小纸条,写这一串号码,知道是传呼号,也没有在意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以后依旧经常喝酒,却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宾馆的歌厅。
炎炎夏日还是来了,韩国同事朴代理跟自己的关系愈发密切,当然还有王军。我们三个似乎已经成了铁哥们。几乎一个礼拜要在一起喝酒两三次。
在那个星期六的下午,王军又在办公室外边等我们,问今天去哪里。朴代理说是最好去青岛,那里有他一个大学女同学,已经约好今天见面,于是果断地决定订出租车,王军却说他也认识一个青岛女孩子,如期我俩给朴代理当灯泡,还不如各人都找一个,而青岛那边找的话,据说价格太高,不划算,不如从当地找。想了想也对,但是我可不知道该找谁。忽而想起自己也有个传呼号码来着,索性让回传呼的出租司机老张在那里打这个传呼,看看是谁,是个女的话,应该是认识我们的小姐,就顺便带过来,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只好我到青岛再说了。
半个小时后,老张开着出租到了接头地点,打开车门,一股清香从车里散发出来,朝里面看进去,居然是小葛!
心底莫名其妙地有些惊喜跟释然了。
上车,王军副驾,我跟朴代理还有小葛坐后排,然后出发。路上问起小葛的近况,知道她依旧在那个歌厅,我也没有太在意,起码去青岛有个作伴的了,不用当冤大头的灯泡是不是?
“我最近只是在唱歌,一直没有跟人跳舞,也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她莫名其妙地跟我说了句。
我随口应着:“嗯,挺好的,珍惜自己才不会做错事。”
到青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接到朴代理跟王军的女同伴,热热闹闹找到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饭店吃过饭,已经是夜里11点了,觉得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再去歌厅,一致同意找地方住下。王军充大头,建议去五星级的王朝大酒店住宿,说是有外国人在的话可能会给优惠。于是去了,优惠没优惠不知道,房价是1180元一个标准间。朴代理一对自然需要一个单独的房间了,王军跟他的姘头也需要一间,这样的话起码就需要三间,至于小葛,也应该给她订一间才是。我跟服*台的小姐交涉着。
“哥们,没必要这么多的,三间就成了,你跟小葛凑合一间还不成吗?”王军把我挤开,“就这样,三间,这是押金!”
忐忑中,在9楼的房间门口我们互道晚安,各自回房。进了属于我们俩的房间,我坐到靠窗户的那张**,突然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好了。小葛倒是很自然,把手包往剩下的那张**一扔:“我先洗个澡去”。
我答应了一声,琢磨着豁出去了吧,权当这个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穿着衣服睡觉也没关系,有空调不是吗?拽过枕头躺了下去,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我权当没听见。
刚合上眼睛,没几分钟,房间理电话铃响了起来,爬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那头传来王军戏的声音:“你小子挺幸福吧,咱三个的数你的漂亮!你交桃花运了,哈哈!”
“别胡说八道,她比我小那么多呢,不道德!”
“少跟我装蒜啦!人生得意须尽欢,哥们,错过了你可会后悔的!”
“我可不敢,你说,我已经有家有孩子的人了,如果我跟她那什么什么了,她以后是不是会因为这个而经常找我啊?我跟我老婆还是挺好的,万一因为跟她那什么,而影响了我的家庭,那我后悔药可真就没地方买了。”
浴室里面的流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我赶紧嘱咐了一句:“忙你自己的事情,别打扰我睡觉!”就挂断了电话。
我躺回自己的**,房间的灯已经被我关掉,不用心的话是不可能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的,我略微安心了一点。
闭上眼睛,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以为她也在**休息。
“给我一颗烟好吗?”不料耳边却传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赶紧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红锡包香烟,出一根,连带打火机递给她:“哦,对不起啊,没征求你意见就把你带到这里,也没给你单独订一个房间。就这一晚上,明天就把你送回去,你担待着点好了。”
“你们打电话我听到了”她吐出一口烟,没有表情地说。
“……”
“你看不起我!”
“怎么能这样说?我只有欣赏你,没有看不起你啊?”
“你一定以为我也是那种出来卖的小姐是不是?告诉你,我不是那种人,你不要以为跟我怎么怎么就会玷污你的人格或者毁坏你的家庭什么的。敢爱敢恨,这才是我!”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啊……我……”
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恍惚中,一张软软冰凉的东西印到我惊诧的嘴巴上。很甜,接着,暖和起来,接着……
早上醒来的时候,还不到七点钟,发现她躺在自己身边,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在盯着自己看,蓦然发现她很美,柔顺的长发披散在凹凸有致的冰雕玉砌中,卸妆以后的她,鼻子、嘴巴、耳朵……五官似乎就是按照黄金分割般搭配在一起。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用来形容她似乎也不为过,发觉到到我在看她,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嫣红,于是,清纯的芙蓉瞬间变成了牡丹,变成了百合,变成了杜鹃……
外边阳光已经透过半掩的窗帘照进来,倾听着里面的细雨沥沥,瞻仰着里面的惊涛骇浪。
以后的日子说不出的幸福,说不出的模糊。市里的各个有名气的饭店,各个能唱歌的酒吧,几乎都留下我们的足迹,附近城市的大型游乐场,也听到了我们惊诧刺激的声音。工作越来越顺风顺水,父母对我越来越满意,但是,我与我妻之间却慢慢地多了点什么,她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我也开始莫名其妙地经常发脾气,昔日的小鸟依人场面已经只有我在去市里跟小葛会面才能再现。
愧疚和幸福,我变成了这个矛盾的综合体。
直到冬天来临,年关将至,那天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白花花的地方,鼻子中闻到来苏水的味道,睁眼看到几双哭红的眼睛——我妈妈的,我妹妹的,我姐姐的,还有,我妻的。
“我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的第一句话。
“这是第三天了,你感觉怎么样?哥哥?可吓坏我们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啊?骑摩托也不用拼命啊?你说你撞辆自行车也就是了,还不行!你能,居然撞辆大货车!人家停那里不动也不行啊?”我妹妹嘴快,表情转换得也快,不依不饶的声音。
听她们说我才直到,自己晚上骑车回家的时候,撞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货车上,估计是因为那天晚上下着冬雨,路况不好,我的车速、灯光、对面车辆等因素,造成了我的车祸。摩托车报废,幸亏我戴了头盔,不然……
此后便是曲折的治疗过程,感受着父母姐妹的亲情,感受着我妻的柔情。我觉得,我该忘记点什么才是。
过程很漫长,完全恢复到以前是不可能了,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打拼还得接上,恢复调节过程中,听王军说他带他的相好跟小葛在我昏迷的时候来看过我,小葛哭得不成样子,我心里一痛,却也无可奈何。此后几个月后,一个偶然机会遇见小葛,告诉她自己对不起她,开导她应该找到真正属于她自己的真爱。然后互相拥抱了一下,离开的时候,在小葛的泪水中,把手机号码留给她,告诉她可以把自己当亲哥哥,有困难说,自己能帮的一定帮。
再然后小葛陆续给自己打过几次电话,有时候显得很开心,有时候又显得很苦恼,但是,我能给她的,只有话语上的安慰。渐渐的,我们互相淡出了对方的视线。
王军跟他的原配离婚,与相好闪婚,生孩子,离婚,然后又继续找寻该属于他的幸福。依稀听他的相好说过,小葛后来嫁给了一个工厂的老板,生活好像挺幸福。
我则回归平淡,与妻子相敬如宾,对妻子言听计从。
偶尔,我还会想起你。或许,今世我们的缘分只能是这样吧?但是,我一直期望你更好。或许,在某个大家都觉得云淡风轻,豁然开朗的日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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